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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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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能不進去,她咬牙忍住那陣陣的作嘔感,努力邁開腳步,一步步向前。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脆弱,駱效鵬堅持攙扶著她,讓她可以把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小心扶著她,在殯儀館人員的引導下穿過幾條長廊,來到冰櫃前。 已經有兩位警察在那裡等著,駱效鵬簡略和他們打過招呼之後,他們便讓館方人員把遺體從冰櫃里拉出來,讓楊舒澐親自確認。 「你看看是不是你母親。」兩位警察要她過去認屍。 楊舒澐喉頭緊縮,眼看「媽媽」就在眼前,她卻遲疑著不敢靠近。 萬一是媽……真的是媽,怎麼辦? 這時,忽然手心有道溫暖的力量按著她,她抬起頭,看到駱效鵬憐惜的雙眸。 「我陪你一起過去。」 「嗯。」刹那間,喉嚨那股讓她想嘔吐的緊縮感不見了,她的心情平緩許多,輕輕點頭,緊抓著他的手一步步往前。 「怎麼樣?是不是你母親?」兩位員警中的一位問道。 楊舒澐啜泣一聲,捂住嘴,竭力想忍住不哭,但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是的,是她母親沒錯。」駱效鵬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替她轉達意思。 「那麼,我們就把遺體移交給你們,請你們在這裡簽名。」一名員警將文件資料遞上前,讓楊舒澐在上頭簽名。 辦好移交手續後,另一名員警拿出一個透明夾鏈袋,裡頭裝著一張相片。「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手裡緊握著這張照片,所以一併交給你們了。」 楊舒澐顫抖著手,接過那個透明夾鏈袋,淚濕的雙眼注視著那張模糊難以辨識的照片。 雖然泛黃陳舊、扭曲又浸過水,但她還是認得出照片中的女孩是自己…… 「媽!」她強忍的悲傷終於潰堤,再也無法偽裝堅強。「我已經原諒你了!我原諒你出賣我了。等我生下孩子,還要讓你來看看他。可是你為什麼不等一等?為什麼自己就走了呢?你總是這樣,做任何事都只隨自己高興,從來不考慮別人!你想過我嗎?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嗎——」 「舒澐!」駱效鵬心疼地抱住她,扶著她急忙往外走。 無論如何,還是暫時先讓她離開這個容易受刺激的地方再說。 楊舒澐在駱效鵬的協助下,將母親火化安置在靈骨塔內,完成了簡單的葬禮。 葬禮過後,她說自己累了,一回家就立刻躲回房間蒙頭就睡,錯過了午餐,就連晚餐也不肯下樓吃。 一種抑止不住的哀傷擊倒了她,讓她自哀自怨又自暴自棄。 媽媽死了,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丈夫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她的人生到底還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舒澐,吃點東西好嗎?」駱效鵬走進房間裡,拈亮床頭的檯燈,將一盤食物放在床頭櫃上。 「我不想吃。」棉被裡,傳來帶著濃重鼻音的沙啞嗓音。 「不吃怎麼行呢?你已經兩餐沒吃東西了。」他怕她餓壞肚子。 「就算兩天不吃,我也無所謂。」她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反正她在世上沒有任何親人,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的。 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她…… 「沒有胃口還是要強迫自己吃,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孩子。」 這陣子,「孩子」這兩個字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只要駱效鵬不經意提起,楊舒澐就會有很激烈的反應。 「如果你早說是為了孩子,那不就好了?為了你最在意的寶貝孩子,我一定會乖乖的吃,把自己撐死,好養肥你的寶貝!」她立即掀開被子,抓起床頭的餐盤,自虐地往嘴裡猛塞。 駱效鵬想反駁,告訴她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只要她肯吃東西,那麼被她誤會又何妨? 於是他裝出壞人的嘴臉說:「既然知道,那麼你就給我乖乖吃飯,不准虐待我的孩子。你母親雖然死了,但是她拿了我的錢是事實,母債女償,在孩子落地之前你的義務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生下孩子替她還債。」 他殘忍冷酷的話語,讓楊舒澐鼻頭發酸,眼眶泛紅。 是的。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什麼都沒有,只有擺脫不掉的責任。 「你放心,是我的責任,我絕不會推託。從今天開始,我會每餐按時吃飯,給肚子裡的孩子營養,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她恨恨地說道。 望著她泛淚的紅眼眶,駱效鵬忍住心疼地想擁住她的衝動,沒讓自己表現出憐惜的樣子。 如果對她殘酷,她才能夠活下去,那麼就讓他一直這麼殘酷吧。 只要她安好無恙,他願意承受她的怨恨…… 很快地,夏季過去了,秋天來臨,蘋果和水蜜桃的果實正逐漸長大成熟,農場裡每個人都很忙,駱效鵬自然也沒得閒,每天早出晚歸。 不過即使工作繁忙,他依然不忘抽空回家看看舒澐。她的情況,依然令他很擔心。 「舒澐?」他走進家門,沒看到她的身影,只有愛玉百無聊賴地掐著豌豆絲。 「舒澐呢?」他先倒杯冰水,一口氣就喝了半杯。 「還在房間裡,整天都沒下來。」說到這個,愛玉也有氣。「駱大哥,你太寵她了!她是你老婆耶,可是她什麼都不理。你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是不是病了她都毫不關心,整天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你去跟她說,叫她堅強一點,她母親是死了,但她還活著呀。她現在這樣做什麼,準備拿自己和孩子陪葬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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