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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湛海藍又給她兩個字,「前面。」

  於是司雪晨只好坐到前面去,她心想,往好處想,至少有冷氣可以吹了。

  但車裡的冷空氣似乎不能消除她的炙熱感。

  雖然沒有汗水,但她遺是覺得熱,明明旁邊坐著一個冰山似的男人,她卻一點都涼不起來。

  她把手夾在大腿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不安的手指正在那扭來扭去。

  他安靜的開了一段路,才開口問道:「去哪?」

  「啊!」他突然打破靜默,倒把她嚇了一跳。

  「你鬼叫什麼!」他原本全神貫注的盯著路面,但她的反應卻讓他不多看她一眼都不行。

  他不過說了一句話,她有必要像見了鬼一樣的反應嗎?

  「你突然開口說話,嚇了我一跳。」她拍拍胸口,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我開口說話不是奇跡,你不用感到驚訝。」他又看了她一眼,重複又問了一次問題,「你要去哪?」

  「我要去敦化南路的極品天廈,你知道那裡嗎?」

  「嗯,知道。」

  他才一說完,車子便在沒有減速的情況下,在回轉道進行了一個驚人的大回轉,

  司雪晨被突然的離心力給黏在椅背上,心跳急遽的飆到一百三。

  「你在幹嘛!」她嚇得頭髮都要站起來了。

  如果剛剛對面有來車怎麼辦?如果後面的車子沒有保持距離,那又該怎麼辦?

  他是想在自殺的同時順便連累她,還是故意以製造交通事故為樂……

  「去極品天廈。」

  她要去的地方跟他原本走的路完全相反,除了轉彎之外,他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方法。

  「我是說那樣轉彎!」司雪晨真想在那張冰塊臉上甩兩巴掌!「你想殺了我呀!」

  「我不想殺了你,我只是要送你去極品天廈。」

  她的怒火和高八度的聲音,似乎都沒有影響到他,車速依然持續在飆高中。

  司雪晨只能緊抓著窗上的把手,在心裡把所有的神都問候一遍。

  「你再這樣開車,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或是別人給送上天堂去的!」她氣呼呼的說著,完全忘了她的緊張。

  奇怪的是,她的指責居然沒有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惱火。

  「歡迎回來,司雪晨。」

  他轉頭看她,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看著他黑亮的雙眼,她的心跳竟不降反加快。

  哎呀,一定是剛剛那個轉彎把她給嚇呆了,所以才害她弄不清楚她的心跳究竟是快還是慢。

  司雪晨看著自己映在玻璃櫥窗上的臉,她對櫥窗裡展示的珠寶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只看見自己因為哭泣而通紅的眼。

  而哭泣是因為懊惱和自責。

  她真氣自己的怯場和出錯!

  如果她沒有辦法克服對視線的恐懼,那她永遠都登不上舞臺,也永遠不能夠在水銀燈下發亮。

  「我真笨!又搞砸了!」

  只是那句「我們會再通知你」,她很清楚那代表什麼意思。

  在美國的時候,她已經被好幾個舞團拒絕過了,雖然她還抱著希望,但難免遺是有些沮喪。

  克蕾老師幫她寫了封推薦函給她在臺灣的絳色皇家擔任舞監的同學,替她爭取到一個試演的機會。

  沒想到她還是搞砸了。

  一開始她就很緊張,冷汗直冒,因為她一直沒有辦法克服人的視線帶給她的恐懼,總會莫名的就感到害怕。

  在做Ballon這種大的跳躍動作時,她跌倒了,然後她就開始慌了、亂了,耳朵裡根本就聽不到音樂聲,她僵硬的站著,直到那個小節結束。

  「如果你恐懼視線,最好放棄舞臺。」

  每個人都這樣跟她說,可是她好不甘心,她真恨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她站在臺北街頭哭,不甘心的淚水不斷的從眼眶裡湧出來。

  如果不是喀擦、喀擦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響著,她恐怕不會發現他。

  一個背著大包包的陌生男人,正拿著單眼相機不斷的在她身邊轉來繞去,一下子蹲著,一下子又站到人行道的椅子上。

  他拿著相機不斷的朝著她拍,按快門的速度快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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