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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鯉魚?」天哪!如果在他身上劃個幾刀再澆上油,還要他嘴巴開合、四肢晃動--

  「對,讓我先幫你去去毛,然後在你硬梆梆的肉上劃--」拿起菜刀,在眼前順暢地旋了幾朵刀花。

  「哎喲我的娘喂!」

  當于陽定住刀,那前一刻還杵在門口的人也早溜得不見影兒了。

  「哼!真是不知死活!」將刀剁回砧板上,她拿起書本再端詳。「妖書……」

  是這樣嗎?雖然這卷上教的真的盡是一些奇異菜色,但她卻不認為這是做不到的呀。比方這道活烹鯉,只要速度夠快,並非全然不可能。得空再試試!

  將書卷卷上,然後拿下神益上的灶君牌位,將牌位後特製的活門打開將其嵌進裡頭後,栓上活門,她又將牌位放回益上。

  「爺呀,我每天都有照著你的意思看書,裡頭的圖,我都可以背下了,但是像剛剛那有看沒有懂的情況,你可不能怪我,誰教你不讓我習字。」對著牌位嘀咕完,接著,她略為活動筋骨,便開始一天的工作;而同時間,那一直待在灶房屋頂上的某人,也翩然下簷來。

  「活烹鯉?妖書?」男子倚在灶房的窗邊,目光瞟向裡頭的益上牌位。

  該不會這麼准吧,一碰就讓他碰上﹗欸,應該不可能,天下沒這麼容易的事,況且傳言中的那部書,該只傳男不傳女。推翻那個突來的想法,他將注意力移到了于陽身上。

  不過遑論這意外的聽聞,這幾天,他還真懷念她那鍋羊方藏魚,有時連在睡夢中都會被記憶中的滋味給吵醒,不曉得今天她又會準備什麼菜色?

  于陽背對著他,雙手急速地在灶爐與大桌前忙,雖然他看不見她的神情,但卻能感受到此刻她的專注,因為那柄有點歷史的「片刀」在她手中,可謂精准、利落。不禁,他屏息,並看得出神。

  「啊!!」豈料,他才出神一會兒,那于陽竟忽然哀號一聲,且立即亂了前一刻的自若。她不但開始心急地在四下找了又找、翻了又翻,最後更將菜刀往砧上一擱,抱起頭來。「居然沒有?居然……沒有!」

  轉過身,對住窗,她的五官幾乎是擰成一團,尤其那兩道濃眉,更是扭到成結。不死心,她蹲地開始翻找菜籃,可那菜籃被她翻來覆去,只差沒被拆解,她還是沒找到她所要找的。

  這狀況自然看得窗外人楞然。他不解的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急成這副德性?而當他正猜想的當兒,那原本還在裡頭髮躁的于陽,就也似箭一般沖出了灶房。

  「豆豉豆豉豆豉--」

  鹵雞居然少了豆豉﹖這怎行呐!快快快,那向來用慣的「大娘豆豉」就在城西的某條街尾的市集內,可日頭都過三竿了,該不會收了攤了吧?

  出了後門,于陽直往市集方向跑,她的速度像奔牛,她的神態亦不像個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女子該有,路上凡是擋著她的小狗、小貓,無一不被她臉上誇張的表情給嚇倒。

  而她齜牙攢眉則全為一物,豆豉!

  「閃閃閃!快閃!擋我者死--」她一路吆喝,更一路在腦子裡盤算著那鹵雞入味的時間。蘇葉加蔥及鹽一齊煮雞,約莫一住香時間雞肉可以熟成且入味,如果自她出門到回返,若超過這時限,那麼這道本該是沾著清香鹵汁下肚的鮮嫩「雞簽」,就也毀了。

  一想到這兒,她腳下就奔得更賣力,且恨不得能立刻變出一雙翅膀來。只是到了市集,見市集內的攤販已收得差不多,她的心怕是涼了一截了。

  「保佑……千萬還在……」熟門熟路地往集子裡的角落鑽,直到見到一名正扛起沉重竹籃的老婦,她這才安了心。「大……大娘等等!」才喊完,她就也腿一軟,往地上跌坐。

  「咦?這不是耆長家的姑娘,你……找我有事?」老婦疑惑問。

  「當……當然有事!麻……麻煩您給我一罐豆豉,不要添過香料的,要……要原味的。」腿伸直,兩手往後撐地,槌著胸,她就快岔了氣。

  「原味?」聞言,偏了頭。

  「啊!您……您該不會賣完了吧?」瞧進老婦的表情,于陽只怕是嚇壞了。

  「好像是……今早兒生意不錯,且盡賣原味,您真不要添香料的?其實也不錯呀!」放下肩上的重擔,讓兩隻頗沉的竹籃下地。

  「不……我不要添香的,那樣我的鹵雞會變味。」豆豉的甘,是遇水則出,根本不需要香料來引,加了香料的豆豉就像脫了褲子放屁一樣,多此一舉。

  「這樣嗎?」低身翻著竹籃,只是窸窸簌簌好半晌,卻不見她從裡頭掏出啥來。

  天,這真是噩耗,莫非老天真要這雞死得沒有價值?揮著汗,于陽痛苦地想。

  「唉!有了!瞧我記性不好,我這裡還有一小包原味的,原本是準備留給香香街的醜大叔,但他今天沒來,你要不要先拿回去墊墊?」片刻,轉過身,帶著微笑的老婦將一隻不起眼的小布包盛在手掌心。

  這令那本已經絕望的于陽兩眼頓生光亮,當她接過老婦遞過來的豆豉,眼眶已悄然濕潤。「太好了,呵呵,謝謝……謝大娘,我代那只雞謝謝您了!那……我先回去了,鍋上的東西還在等我呢。」

  「呵呵,是呀,那快回去吧,能被姑娘你煮到的雞,還真是幸福。」

  遞給銅錢,將豆豉揣在懷中,于陽幾乎笑裂了嘴。老天保佑讓她買到了這一小包,也不枉她跑斷了腿,雞呀雞,你這下子可以死得瞑目了!

  轉瞬,她腳下又奔,裙擺更被她異常豪邁的步伐給撐得劈啪響。她奔過大街及小巷,也越過了幾條水道和小橋,帶點霜味的微涼風兒灌滿了她的兩腮,因為自離開市集後,她的嘴巴便沒再合上。

  哈,一住香?依她扎實的「草上飛」功夫,只需要用上一半啦!她愈想愈得意,且眼看再過兩條街就到了,豈料在一個路轉處,一道黑影竟迎面敲上她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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