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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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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說就太偏頗了,誰規定爬上屋頂的就是賊?而且那一天我會爬上屋頂也是因為你。」事實上,他是實在被人追煩了,才會爬上屋頂避避的,但之後會循著屋頂一家越過一家,卻是因為她的那一鍋羊方藏魚。那味道壓根就是牽著他的魂走的。 「為了……我?你你你……話說清楚點兒,為為為……什麼是為了我?」聽他這麼說,她的心跳又莫名變得快速了,半晌,更是臉兒生熱。 「怎麼結巴了?」盯住她。 「呿!老娘我……我我哪裡結巴了!才沒咧!」被他一問,更是發臊,她胡亂將手裡的土灰用力地往火裡一扔。只是原本想藉此動作解窘的她,卻萬萬沒料到扔入的土會激起一片熾熱的火星。「嘩--燙死我了!去去去……哎啊!」 火星撲身而來,她反應地舞動手腳更迅速站了起來,怎知當她朝後一退,竟不小心踏中了翟天虹橫著的腿,人也就「碰」地四腳朝天地跌坐翟天虹身上。 「啊?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壓你的。」一抬眼,瞪住翟天虹正俯望著的臉,她的心臟卻像是快從嘴巴蹦出來了。於是她又急奢想站起,可竟被翟天虹一把按住。 「等等。」他按住她,維持著一俯一仰的姿勢,並皺起眉頭問:「你額頭上……怎麼會有傷?」因為仰著臉的緣故,于陽額前那片極厚的劉海往兩鬢推散了去,而劉海散去的結果,竟是讓一片葉片大的暗紅色惡疤露了出來,依疤痕的狀況看來明顯是燒燙傷,且是舊傷。下意識,翟天虹伸出手拂去上頭的餘發,且摸上那片爬在蜜色皮膚上的不搭調。 「別……別碰!」原是楞著,可瞅見翟天虹探手過來,她竟是出自於反應地猛力一撥,霎時,兩手相擊發出的響亮聲音,讓兩人之間漫開一股尷尬。 「對不起,我非存心。」沉吟許久,縮回手,翟天虹歉然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唉,那只是她沒經過大腦的反應,不消想也曉得他是關心她啊!于陽坐了起來,而在悶聲良久之後,她這才吐了一句:「我這個傷……」 「如果不想說,那就別說了。休息吧,你睡這裡,我到那邊。」 看他挪出身下那片乾淨的地方,人走到另一頭清理著腳下,不準備再問,于陽反而緊張,因為這麼多年以來,他還是第一個讓她想說心事的人呀。 「其實……其實沒什麼好不好啦,我只是從來沒跟其它人提過,所以覺得不自在。因為這個疤很嚇人,還會讓我想起親人,所以……」 順著她吞吞吐吐的語尾,翟天虹意會,且問道:「親人?爺嗎?」 于陽搖頭。「是另一個,和我同胎的姊姊,十一年前,她死在一次大火裡。」 那一夜被爺頭出了火場後,她便一直跟著爺的身後走,後來也不曉得走了多久,直到因為頭上的傷太痛,她才昏死在一戶富有人家的後門,等她醒來,她就已經在那人家的柴房裡了。 想想還好她的長相不是太討人厭,而且身子骨硬得不需要吃太多藥就痊癒,病癒後更早早恢復以往的力大如牛,要不然當時她可能早被踢到一頭當病死白骨了。而自那時被收留之後,那不知道也在那戶人家裡做啥工的爺,便開始督促她學習灶房內的所有技藝,一路學來,她的手雖然破了又破,更長了一堆硬繭,可至少在那戶人家因為經商失敗再也雇不起工的同時,她還可以另尋生路,不至於餓死。 「同胎?你和你的姊姊是孿生?」有些訝異,而看著于陽的臉,莫名地他竟想起另外一張臉蛋,雖然那張臉對他來說並不十分清晰。怪了,之前還不曾這麼覺得的,在他記憶裡的是誰呢﹖ 于陽眼睛眨也不眨,呆望住那說話的人,好久,才問:「什……什麼是孿生﹖」 「孿生就是雙生,一胎生下數子。」 聽了,豁然一笑:「是了、是了!我和於月就是孿生,她只比我早生半注香時間,所以她是姊姊、我是妹妹,我和她……呵啊。」話說到一半,她打了個大呵欠,而揉揉有點困的眼,她乾脆仰躺了下來。望著破牆外的那片星空,她以軟軟的音調接著說:「不知道你聽人說過嗎?傳說同胎生的娃兒本來是屬於同一條魂魄,等到了被生出來的那時候,一條魂魄才被拆成兩半,兩個娃兒一人一半,比較弱的一個,死得早;本來我還以為我會先死的,沒想到後來長得比於月還壯,且活得長。呵,小時候因為什麼都不懂,總覺得這個說法好可怕,但是等我長大反倒相信了,知道為什麼嗎?呵啊--」又打呵欠。 「為什麼?」這個他從未聽人說過,但從她嘴裡說出來,他倒覺得真有其事了。 停頓了好久,于陽沒再接話,那讓翟天虹以為她睡著了,可沒想到她又突然吭聲:「嗯……那是因為後來我想起我和於月小時候,只要兩個人其中一個生病,另外一個即使沒病也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如果一個人心裡頭難過,另外一個也會沒理由地掉眼淚,鼻子酸酸地……知道嗎?其實有好多好多次,我都認為她沒死,她只是在天的某一個角落長大了,甚至嫁人了、生娃兒了,因為有時候我的這裡……唔……這裡還會有小小的痛、小小的高興……就跟以前她還在的時候一樣。」她的手,覆在胸坎兒上。 耳朵聽著于陽以模糊的聲調訴說著以前總總,眼睛則越過半蛀的木們,望向遠處深靛色的夜空。翟天虹不覺想著某些人某些事,而等他再回頭,卻見於陽早已合上雙目。 「于陽。」他輕聲喊。 「唔……於月,我冷,咱們一起睡好不?」說完,嘴停留在微張的狀態,跟著發出陣陣「拱……拱……」的輕鼾,那看得翟天虹不由地笑出來。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睡的人,一眨眼竟入夢了。而夢…… 這麼久了,她還是缺少不了她的另一半魂魄吧?她想她,即使常常被誤認為是她。 他站起來,走向于陽,來到她身邊,他脫下外衣替她覆上,而凝注著她的睡臉,他不覺蹲身,更以指撩著她溫潤的頰。 「于陽……」看來她的人比諸她的手藝,是絲毫不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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