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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啊,我的筍子!」兩隻手都被人牽著,于陽想回頭檢筍子卻不得法。

  「你要筍子,還是要命?」說罷,翟天虹瞥向那同樣拉著于陽的談初音。她步伐小,眼前等於是被他和于陽反拉著走。「她是誰?」他問。

  「她叫初一,和我一樣是來林子采筍子的,她的朋友還在茶棚裡等她呢!」

  「茶棚已經毀了。」翟天虹與于陽一個錯身,換他牽住了談初音,同時,他沉聲對她說:「你沒習過武,被波及了不好,先跟我走,回頭再找你朋友。」

  他猜她的同伴即是那持刀的青年。

  「嗯。」談初音善解,明白此人無害,便也不反對。只是,她不反對,卻有人反對。

  「放開她!」倏地,一道人影矯捷地自翠綠的林間降下,他擋在急奔的三人前方,阻住去路。

  第五章

  「我叫你放開她,再不放手,我不保證下一個眨眼,你的手還在不在!」一翻手,背後的刀已橫在身前,仲孫焚雁怒視著翟天虹。

  而翟天虹猶是牽著談初音的手。

  「別,他們不是壞人。」談初音反握翟天虹的手,意要他松放。而翟天虹則順了她的意。

  「你的眼裡哪有壞人?過來!」

  仲孫焚雁嘴裡雖吼著,但視線卻仍不離另兩人,他那好像要吞人的目光讓于陽腳底有些生涼,若非還有一隻溫熱的大手牽著她,她可能會抖了起來。而反應地,她抬眸盯住那緊緊牽住她的翟天虹。她可是頭一遭讓個男人這樣保護著,以往她的魯直可要嚇走好多人的。

  「你傷人了?」談初音不為所動,她只是望住他沾血的臉。

  手朝臉一抹,仲孫焚雁對於手背上沾著的殷紅竟是無動於衷。他自行走到她面前。「那是他們自找的,我沒要他們的命就是天大的恩惠,只是沒想到這群笨蛋還是一路窮追不捨。」

  「受傷的人在哪兒?」個頭只到青年的肩,所以需要抬眼望。

  「你管那群撈什子死在哪裡,如果他們笨到再追上來,我就卸了他們的手腳。」眉始終攢蹙,他霸氣地牽住談初音,欲離開,可談初音腳下不動,她似乎有所僵持,直到他不耐煩地撇下一句:「我不過拿刀柄敲了那人的笨頭,誰曉得那粒頭那麼不經敲,一敲就破,還噴了我一臉血,這樣你該高興了吧?」

  得了解釋,談初音這才移動了腳步,說了:「武術非用來鬥狠,傷人與殺人無異。」

  其實這話,她已對他說過無數次,可是天性兇殘的他,卻總當過耳清風。唉,倘若遠在雷鳴寺的十方恩師看得到這些,或許就不會認為她是「能救蒼生於水深火熱,能解凡人之不能解」的佛托之人了,因為她連身旁最最親近的他,也動不了半分。

  「啥,刀不就用來殺人的?要我不出手,那絕對比讓我死還痛苦。走吧,再不走又遇上那群笨蛋,屆時你可別再阻止我!」強拉著談初音走。

  而被拉著走,談初音只得回頭對著于陽急問:「于姐姐,你是何方人氏?將往何處?」自見著包袱,她心頭便有個疑問。

  「我?」楞了下,等回神,才忙不迭對著那已被拉到老遠處的談初音喊了:「我是蘇州人哪!現在要到杭州!到杭州--」

  若非于陽嗓門大,要不那已出了竹林的談初音也不可能聽得見。可蘇州?莫非她即是她在蘇州城遍尋不著的「冤」?想來那幾個月她苦尋不得,而今日卻在距離蘇州數百里處遇上?呵,看來冥冥間自有定數,而既然今日之結未解,來日她們一定會再見,定會……再見!

  而竹林這頭,于陽吼完,並未聽到談初音的響應,是以她納悶許久,最後只好看向翟天虹。孰料,她竟發現他臉上的表情比她更納悶!

  原來他正猜測著兩人看似不合,實際上卻相互影響的微妙關係,和那把刀的來歷。

  「喂!」直到于陽喚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她毛躁說:「就剩下我們了,我們跑了這麼遠,應該沒事了吧?我想回頭。」

  「回頭做什麼?」只要還在竹林內,等於危險未脫,是以他仍牽著她不放。

  「找筍子呀,如果不回頭找,讓它在那裡曬個一兩天,變硬了就難吃了。」

  「你要命,還是要筍子?」

  「當然都要,我的命和筍子的命都是老天爺給的,我既然挖了它們就要負責煮了它、吃了它,要不然會有報應的。」

  「什麼?」這是什麼說法?雖然之前買豆豉的事已能看出她是個極珍惜食物的人,但在這關頭「一視同仁」也未免太……

  「什麼什麼﹖我要負責,你也得負責,因為那筍子有一半是要下你的肚子耶!」看他仍遲疑,她索性拉著他走。然而,當兩人才回頭找到了筍子,就給遇上了前一刻還在追刀子的一批人。

  他們在竹林中交錯飛奔,動輒削斷阻路的竹幹,那竹幹、竹葉倒落摩擦的沙沙聲,像極巨浪擊岸的聲響,十分撼人。

  「在那裡!」忽地,人群中有人喊,而倏時所有人都緩下速度,並全往那不及閃避的翟天虹和于陽圈圍過來。但等辨清他倆並非他們所要追的人後,其中一人急問:「喂,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名帶力的青年從這裡過?」

  「青年?沒見過。這林子只有我們兩個,我們才挖了筍子要離開。」指著于陽懷中的四根筍,翟天虹冷靜答道。同時,他亦盯住其中一名半邊臉已血肉模糊卻不見喊痛的大漢。

  莫非,這就是那青年所敲破的那顆「笨頭」?

  「沒有?」另一人似乎有所疑問,他陰驚地盯住翟天虹。「我記得你,你剛才不是還在茶棚,我們要追的人你應當見過,既然見過,為何說沒見過?難道是他們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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