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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捧著因急走而發痛的側腹,腳下雖不敢稍停,可氣力終究不敵。她搖搖欲倒地扶著路旁的牌坊石柱,急促喘著。

  「殷姑娘,別走了,你這樣我好心疼。」只是氣息才稍微平復,身後就又傳來那令她慌張的聲音,於是心頭一急,無暇顧及前頭細石、坑洞遍佈的歹路,她慌張地就走了過去,而等她腳底漫開痛意,也才驚覺自己已走進路人避走的死胡同。

  「累了吧,我的好姑娘。」沒想到身懷六甲的弱女子還可以走得這般快,她當真避他如避禍?好歹他還是面如冠玉的俊公子啊!擋在胡同出口,毛燥已起,他不遲疑就往蘭舫逼近。

  「你究竟想做什麼?」

  「今早之前我會說,我想死你,但今早之後我只會說,我不服氣,我到現在仍不想承認我輸給申闊天那傢伙,他有的,我同樣也能擁有。」今早申家那鬼樣的氣氛,已將他所有的詩情因子謀殺殆盡,現在說的,才是他的肚裡真話,何必拐彎。

  「我愛闊天,所以才嫁給他,你們……別再苦苦糾纏了。」四下無能禦敵之物,她更慌了。

  「是這樣嗎?」一步步將蘭舫逼向牆邊。「我早說了申闊天那傢伙遠比我們要奸巧,比我們更懂得利用他人,他在眾人都苦逼著你之際,反而對你伸出援助之手,你就當真當他是個好人了?呵,真是愚蠢。」他冷笑,距蘭舫只兩步距離。「只是……雖你愚蠢,卻依舊美得令我心動啊。」

  覷見縫隙,蘭舫迅速掠過他,想趁機逃去,可男子的動作更快,他精准地將她擒住,抓著她的手臂,就似抓著身陷網陣的飛鳥,不費吹灰之力。

  他抓著她,更急性地將她抵向胡同陰暗處。

  「放開我!嗚嗚……」嘴被捂住,蘭舫雖死命地抵抗,卻動不了欲逞獸欲的男子半分,連吃力揮出的拳都無濟於事。

  「你乖一點,就能少受點皮肉傷,也許肚子裡的胎兒也不會受影響,可是……我還真想殺了這個小東西。」之於他,那胎兒便是申闊天勝過他的證據。

  男子噴出的氣息,在蘭舫細白的頸項暈開一層令人作惡的濃重溫度,而他的手掌則蓄意地壓迫在她隆起的腹肚上。

  「嗚嗚……」她害怕地呻吟著,全身抖顫,幾欲昏厥。可當她心頭襲上一念,她的理智與氣力才又回復一些。

  胎兒?她要護著胎兒,不能就這樣屈服呀!誰?誰來救救她?鳳玉,那跟了她數日的鳳玉呢?那幫助過她數次的鳳玉呢?為何此刻他卻不出現了?

  鳳玉呀……

  「乖,我不忍傷你丁點的,尤其你的肌膚細如搪瓷。」肩上的衣物不知何時已被褪去一角,他貪婪的唇欺向她的鎖骨,身子更抵得她的腹腰難受,呼吸就要斷絕。

  終於,她好不容易掙脫一隻腿,擠盡最後的力氣抬膝撞向他的鼠蹊,但卻被閃開。

  「呵……來這套,未免太過……呵呵呵……」

  驀地,他又不自主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就向被人扼住喉嚨硬逼出來似地嘔啞嘲哳,不得已,他只能鬆開前一刻還強制著蘭舫的手,反之捂住自己的嘴,可那怪異的笑聲猶是從喉間繼續迸出,而就在這怪狀發生的同時,他亦下意識地望向胡同出口,果不其然!

  「呵呵……你!又是你!呵呵,你究竟是人是鬼?」又是他,那個出現在申家長廊上的男子,那個長相神似申闊天的男子。這是他自昏睡中醒來的第一個認知。

  而既然他不是申闊天,就另有其人,他和一干人莫名笑到不可抑制的怪事,必也和他有關,他這麼認定,何況現下這人又這麼神出鬼沒!

  隨著他的那一聲「你」,無力以致滑坐地面的蘭舫也看同一處。

  「鳳玉……」他終於來了,她在心底呼喊他已不下百次,他終於是出現了。忍不住,她的聲音被一聲哭音哽咽。

  努力不理會那怪笑,白面書生急步走近鳳玉。「我曉得……呵呵,你不是人對吧?呵呵……」

  鳳玉只靜立于天光下,無言,無動作,只有一抹淡笑逐漸在他臉上拓開。

  「你笑……是承認,呵呵……你不承認,我也有辦法……」他身上從小帶著避邪的符瑞,如果眼前這人真是邪物,被符瑞一打,不現形也難!

  他很是努力地摸著全身,可是卻怎也找不到東西。

  「你找這個?」就在他苦尋不得之際,一隻紅色小袋已懸蕩在鳳玉的指尖,他提著它,晃著,在他的笑容前。

  不覺,毛骨悚然。「為……為什麼?」

  「因為……」指尖一松,裝有符瑞的紅色小袋便往地面掉落。

  許是緊張,書生一見符瑞往下墜,就也伸出手想盛住,只是動作慢了,符瑞仍然掉了地,躺上鳳玉的腳邊。

  而盯著鳳玉的腳邊,書生原顯倉皇的五官,頓時僵滯。「你……你沒影……」

  「我覺得,你的笑聲比說話聲來得好聽,人還是少點話好。」

  「你……真不是……咳!」本來他還正胡猜的。

  咳聲一起,書生怕是岔了氣,只見他臉色刷白,緊抓喉嚨,人跟著像見鬼似地奔出了胡同。好半晌,闃靜的空間裡,只剩他咭咭的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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