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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當真?」齊格爾善放下茶水,驚訝地問道,臉上卻透著掩蓋不住的笑意,「我快要有孫子了啊,好,好啊,是要快啊。」

  「你是騙你阿瑪,讓他下定決心為我們完婚才那麼說的吧?」聰明的蕭芙略帶薄怒地笑著問道。

  多博只是笑,他瞞了好幾天了,今天,是瞞不下去了。

  「你的肚子裡現在可是有我的骨肉,我就用這個拴住你,你不能跑了。」多博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開心地笑著。

  「你說的,是真的?」蕭芙看他笑得那麼開心,又不大相信,「別逗我,你最討人厭了,總是亂說。」蕭芙不依地偎在多博身上。

  「要不,怎麼不讓你騎馬了呢?傻瓜。」多博看著靠在身邊的蕭芙,還是他的那個傻妹妹啊。

  「那是真的?」蕭芙看他不像騙她的樣子,悄聲問道。

  「你不知道,這就是、就是我最怨恨自己的那幾天……」多博忽地又憂鬱地自責道。

  蕭芙看著他,緊緊地摟著多博的胳膊,「我,沒……有怪……過……你。」

  多博握著蕭芙的手,緊緊的。

  兩人說說走走,就到了郡王府。

  郡王府府邸還沒有全蓋好,金柱大門還沒有雕飾勾葺,山牆、外簷、吊頂也沒有繪彩。

  「照堪輿學說,這雕琢是有講究的吧?」蕭芙看了看滿臉自責的多博,想讓他忘記了剛剛的事,笑著問道。

  「什麼講究?」多博摟過了蕭芙,在大門外看著寬廣氣派的郡王府。

  「滿族的親王、顯貴們進京後,大門都是九階的光亮大門;而郡王你,和其他郡王貝勒則要地位稍低,所以是六階金柱大門。對吧?」蕭芙抬頭俏皮地看了多博一眼。

  多博只是抿口而笑,這個丫頭什麼時候研究過堪輿學呢?

  「漢宮調入京城,」蕭芙接著說,「即使官職再高,也不能過於張揚,所以他們建的都是階少的窄門府邸。朝中有些滿族貴臣叫漢官南蠻子,於是也就順著叫他們的府邸為蠻子門。現在漢官覺得有辱斯文,看蠻子門上門楣華麗精美,雕琢的是如意吉祥圖,就呈請改叫如意門。前幾天,看見三師兄了,他的府邸就是如意門。」蕭芙娓娓道來。

  「不錯。」多博也說道,他的鴻儒師傅也給他講過這些雜文趣事。蕭芙真是不簡單。而且,看她眉目之間的英氣,卻不像個江南女子,倒像個滿族的女兒。

  穆察王爺齊格爾善為兒子奏請婚事,在朝中引起了一場大的爭議,不僅滿漢官員爭執起來,幾個主張不同的滿族官員也爭得面紅耳赤——每次,只要有個關於滿漢的話引子,就准會引起軒然大波。

  「穆察王爺,看看你今天給朕添的好事。」皇上很是氣憤,埋怨起了齊格爾善。他多次主張滿漢一體,可是,總有滿族親貴們唱反調,在朝廷上大叫祖宗規矩和家法。

  「皇上,老臣……」齊格爾善也說不出什麼。

  「好了,你回去也想想,那些親貴們不少是朕的叔伯,他們自然是口口聲聲祖宗家法、祖宗規矩,你也要打通打通他們,此事才有希望。」

  齊格爾善下了早朝,就來到了郡王府,氣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阿瑪,又是在朝中爭吵了吧?您別總和他們慪氣,別傷了身子。」多博安慰道。

  「王爺喝茶。」蕭芙端來了茶,奉在齊格爾善面前。

  齊格爾善看了看蕭芙,接過了茶喝著,心裡平和了些。

  「想讓你改口叫阿瑪,卻是真難啊,阿瑪是沒了主意啊。」齊格爾善歎了口氣說道。

  「別心煩了,阿瑪,到了這裡就別想這些煩心的事了。不如我派人回府去接額娘,今天就在府裡擺個家宴吧。」多博勸慰道。此時他和蕭芙在一起就夠了,他想,如果能為蕭芙爭個名位的話,就爭;不能的話,她在自己身邊,是不是封福晉就無所謂了。只是關於爵位的傳襲,只有嫡福晉之子才能世襲罔替、封王加爵……這些,就以後再說吧。

  「好,也好,也好,很久沒擺家宴了,今天就在這吃了。」齊格爾善也消了心中的怨氣,笑著說。

  「宣,多博郡王攜蕭芙入宮議事。」

  話剛說完,就聽得了府外宣召。蕭芙緊跟著多博走出去聽宣,濟格爾善也走了出去。

  「喲,王爺,您在這哪,府上的奴才們還四處找您呢,皇上也宣您了,快進宮吧。」

  幾人相互看了看,一起進了宮。

  進宮一看,已經有幾位大臣安坐了。父子兩個不知出了什麼事,也不知為何也叫蕭芙過來,心中惴惴。

  不會要來硬的,把蕭芙直接送走吧。多博暗暗握緊了蕭芙的手。

  「各位大臣到齊了,今天朕和太后,是要和諸位證實一件事情。在座的都是滿漢朝臣的代表,素有聲望,早朝時為了一件多博郡王娶漢女為妻一事,爭執得很是不快。朕要問問各位,如果蕭芙是咱滿人的格格,以她所立之功勞和為人品性,各位還有爭議否?」

  下面靜了一會兒,一個對漢宮最為憎恨的親王不悅地說道:「那,自然是沒有,只是……」還要說什麼,皇上向他擺了擺手,他只好先坐下。

  「好,李鷹鴻,將你的奏本再對諸位大臣說一遍。」皇上吩咐道。

  「微臣遵旨。十八年前,微臣還在西山師傅門下時,和師傅一起出行,行路中,看見莫安界內路旁人倒馬翻,一堆死屍。開始以為是饑民逃難餓死,後來看車馬華貴,猜度可能是遇盜匪了。一輛倒著的馬車裡面傳來小孩的啼哭聲,師傅翻開破碎的板子一看,下面壓著一個出生不久的女嬰。她的腿上套著一個銀圈,銀圈上面刻的是滿文,頸上還戴著用絲線拴著的一個玉扳指,師傅便知道這個孩子應是滿人家中的孩子。那時候,周遭都是抵抗我大清的明朝殘餘,於是師傅不敢聲張,怕有仇人來殺,就帶了回去養,取名蕭芙,意為蕭瑟中之芙蓉。待長到十二歲,師傅去世的時候,要我嚴守此事,等師妹長大後再告訴她,以防遭人陷害。後來微臣和師妹在戰亂中失散,也就把這事給擱下了。至今再見師妹,才忽然想到。如今,微臣將此事稟明皇上、太后,以求明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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