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暗礁 > 芙蓉濯濯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人算不如天算,其實,各路守備京畿的軍馬早就從四面包抄而來搜索,他們逃到了日落,總算在一個小店安身。

  蕭芙已經被顛簸得暈了過去。幾個人守在一個屋子裡,輪流閉眼一會兒全當睡覺,蕭芙現在絲毫沒有抵抗的能力,如果離開她,她的性命堪憂啊。

  叩叩叩,樓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謝士昭和幕雲驚醒了,絡腮鬍子出門問出了什麼事,謝士昭和幕雲則迅速地將蕭芙抱起來準備走。

  樓下一陣話語,絡腮鬍子走進來,「投宿的,說是幾個趕夜路的販玉器的,倒和上咱們的本行了。」他笑了笑,走到桌前,倒了碗涼茶。

  「客官,客官。」老闆娘在門外叫門,謝土昭和幕雲又警惕起來,攥緊了手中的劍。

  「幹什麼?半夜三更的。」絡腮鬍子端著茶開了門,「哐啷」一聲,茶碗掉在了地上。

  絡腮鬍子連忙回身從桌子上拿起了刀。

  門外站著幾個清朝官員和陌生的人……

  「你們過來,老子就來一個要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絡腮鬍子大喊道。

  「兄台不要衝動,我們沒有惡意。」外面一個人驚愕道。

  「沒有惡意?你們穿著滿韃子的衣服,什麼沒有惡意?」絡腮鬍子不相信,還是拿著刀不肯鬆懈。

  謝士昭和幕雲走了出來,天黑無月,昏暗中分辨不太清模樣,朦朧見有幾個是朝廷的文官,另外幾個骨子裡透著俠義之風,倒像江湖中人。

  「那麼各位是?」謝士昭問道。

  「蕭芙的師兄。」其中一個英氣逼人地答答。

  謝士昭並不知道蕭芙與她大師兄在忽而哥克部族時的事情,但是,對蕭芙的失散多年幾個同門師兄卻有耳聞,看著這幾個人,倒是幾分像。猶疑之間,既然被人找到了這裡,說明他們的行跡已經敗露了。現在,周圍可能已有千軍萬馬了。

  「好,她在裡面。」謝士昭料定此事躲不過去,便領他們到了里間的床邊。

  不見則矣,見後,一個突然低身下來,「芙兒,你這是怎麼了?」

  老闆娘多點了些燈,端了上來。謝士昭和幕雲都認了出來,這是到九風山寨勸降的新上任的道台——李鷹鴻。

  「李大人。」謝士昭招呼道。

  「謝寨主,那這兩位是……」李鷹鴻去九風的時候,沒有與絡腮鬍子和幕雲說話,所以不認識。

  「哦,兄弟。」謝士昭謹慎地不說名字,如果追究也容易逃。

  「剛剛燈光昏暗,竟沒有認出謝寨主,失敬、失敬。」

  「彼此,彼此。」

  寒暄完後,蕭芙被幕雲喚醒了。這時,李鷹鴻坐在了床邊,「芙兒,芙兒,你怎麼如此……」

  蕭芙睜開眼睛,見是大師兄,她現在這樣,不是他害的嗎?不過罷了,大師兄在自己死前還能來看自己,蕭芙心中也知足了。

  「大師兄,還——勞煩——你惦——記——了。」蕭芙費力地說著。

  「芙兒,你看看,都誰來了。」

  蕭芙順著他指的方向。

  師兄們、二師兄、三師兄……幾個師兄差不多都來了。

  「我們早就相互找到了,只是多年都沒有你的消息。如今,我和三師弟、四師弟同朝為官。二師弟開了票行,五師弟經營瓷器,六師弟和你一樣經營玉器,你信上說你是個精明老闆,和你六師兄比比啊,芙兒,你不是一直不服輸嗎?」李鷹鴻看著病榻上的蕭芙,竟然哭了起來。

  蕭芙只是微微笑著,表示她為他們高興,卻難說出話了。

  「你讓我送的信我送到了,現在放心了吧。」

  「信?」蕭芙一下竟然呼喊了出來,難道是給穆察王爺的信?不是已經在忽而哥克部族給了二德薩?蕭芙心中詫異。

  「是啊,誰能料到有這麼大的曲折啊。」李鷹鴻講起了他送信的經過。

  「那天,我去忽而哥克部族勸降的時候,發現你出現在忽而哥克部族,我心裡正猜疑。你又在酒席上給我示意,我想你一定有事。小時候,你想給我們幾個師兄弟東西的時候,都會用詩做題目,我們對到最後你滿意了,你才把東西給我們。而你在下山送我時說的那句詩句,是我小時候因思念故鄉惟一一次哭的時候,你為了安慰我送我一條親自做的劍穗,我由感而發才對的,所以至今記得。

  」料想你是要送東西給我,怕別人知道,才用的這個法子。後來,你又說山的東南角景色秀美,我那夜就去了那裡,看看你有沒有留東西給我,找了大半夜才看到了你給我的書信和給穆察王爺的書信。

  「看了你的書信,得知茲事體大,就想迅速趕往京師,把書信交給了王爺。可是,我剛要走,就聽見有忽而哥克部族巡山,他們都看見了我,就緊迫不舍,我料定逃不出去,眼看著就要殉難於此了,我就爬到了旁邊的荊棘溝裡,用亂石把給王爺的書信和你給我的書信扯下了後面寫的有關要給王爺送信的幾頁埋好了,又爬了出來,渾身都被劃傷了。我是想,他們必定要追問我在幹什麼,他們問不出所以然必定不放我走,那樣就耽誤了給朝廷送信。所以,就想,實在不行了,就把你給我的信交出去一部分,他們也就能放了我了。不過,他們藉口留我幾日說是養傷,實際上就是把我扣押了幾天。不過,扣押朝廷命官不出時日就會被發覺,而且那幾頁書信也只是你和我的關係說明了,一些敘舊之言,他們查不出什麼。也怕事情張揚,逼我寫了家書說是養傷好後就回去,硬是留我半個多月才把我放了。我怕再耽擱時間,又日夜兼程了半個多月,才把信送到穆察王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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