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暗礁 > 芙蓉濯濯 | 上頁 下頁


  阿羅泰聽後,自知串通裕青格格的二哥葉格臣貝子,把裕青從叔父那裡偷偷帶過來是唐突了——他沒有作戰的經驗,這次正是跟著多博到戰場歷練——沒想到,一個不經心的玩笑竟然開大了。

  「哥哥,我知道錯了,可是,現在怎麼辦?」阿羅泰也滿心悔意,他從小就領教裕青的性子,早知道她是勸不回去的,沮喪萬分地坐在了椅子上。

  「好了,我也是一時情急,不是要責怪你。過了前面的山,離那些部族也就近了,紮營時再另作安排吧。」多博說完對阿羅泰笑了笑,翻身向裡睡了,阿羅泰無話也只得和衣睡了。

  紮營時候,裕青格格又去找阿羅泰。

  「阿羅泰,這營中有沒有什麼好玩的?」裕青進了帳子,撥弄著阿羅泰的戰桌上的一些文書。

  「姐姐,你還是回去吧。我是一時糊塗,都是我的錯,不該把你叫到這兒來。這兒又危險,又艱苦,怎麼是姐姐待的地方呢?」阿羅泰愁著臉勸阻說,可是早已經料到沒有用。

  「哪裡危險了?」裕青格格不等他說完,就接過了話岔兒,「這裡有你們照顧,而且,咱們旗人的女兒就是要和父兄一樣上戰場的。」裕青坐在椅子上,翹起了腳,端起了茶,「你是不是在下逐客令啊?要是不歡迎我,那我就走,你們也不用送了!」說罷,臉色沉了下來,把手中的茶盅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氣鼓鼓地看著阿羅泰。

  「沒有,沒有,姐姐說哪兒的話。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們留姐姐還來不及呢……」阿羅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低聲嘟囔著,悻悻地出了帳篷。

  「算你有良心。」身後的裕青笑了,阿羅泰聽見,無奈地歎著氣。

  「多博,我實在是勸不動裕青那個刁蠻姐姐。」阿羅泰進了多博的帳子,也氣呼呼地朝著椅子上一坐,兩腿直直地伸著,摸了摸腦門,「真的,我和葉格臣、裕青一起長大的,她從小就是這個樣子,我是真的沒轍了。都是我不好,把她叫來,本想給你一個驚喜,就沒想別的,誰知道……」阿羅泰現在自責了。

  「那就先別去勸了,等她體會到行軍打仗的苦了,自然會央求我們送她回去,到時候再說吧。多派人手好好保護她,別出了什麼閃失就好。」多博拍了拍阿羅泰的肩膀,笑著安慰道,似乎沒放在心上,就出了營帳,指揮軍隊紮營去了。

  安營在荒坡幾近半月,裕青格格在大帳內不能外出,不能遊玩,待得心裡煩了。阿羅泰開始還總在一邊旁敲側擊地勸她回去,後來,忙著戰事,漸漸地也把她忽略了。

  裕青只要走出營帳就會有士兵阻攔,她也只能聽到同樣的幾句話——

  格格留步,郡王讓您好好在帳內安置。

  外面危險,郡王讓您好好待在軍帳中。

  裕青硬闖的時候,幾個守衛就以死相勸,裕青雖然難勸,但是她覺得是多博在乎她的生命安危,是心疼她,也就強忍了,沒有出去遊玩。可是,時間長了,總是悶在帳子裡,就難免覺得心煩氣躁。加上南方這個時節氣候潮寒,裕青漸漸心裡不舒服起來,現了本性,耍起了脾氣。

  「去,把多博郡王叫過來。」裕青讓隨身的侍女去大帳叫正在謀劃軍事策略的多博去了。

  「郡王正在和阿羅泰小郡王商議軍中大事,守衛們不讓奴才進去。」回來的的丫頭小心地向裕青格鉻囤稟道。

  「商議?商議?還天天商議沒完了,都商議些什麼東西!」裕青一肚子怒氣,將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我大老遠跑來找他,他倒好,像個跟我不相干的外人似的,整天對我不理不問的,連個面都見不到。還沒有成親就這麼冷落我,以後還不一定會怎麼樣呢。」裕青滿腹委屈,大發脾氣,鬧了一晚上。

  可是,這時軍務正急,多博為了整個戰事也就無暇顧及她了。

  多博連著幾天都沒有去看裕青格格,他商議完軍情後,只要有空閒就騎馬去看作戰的地形,考察行軍利弊。

  三個月下來,軟硬兼施,恩威並用,招遠大軍招降了不少前朝的遺將遺兵。捷報飛傳京師,朝中上下莫不鼓舞。

  這天,多博有了閒暇,起身到裕青格格的帳前。想畢竟裕青來是為著自己而來,不能過於冷落。剛要進帳,就聽得裕青在裡面說笑:「阿瑪來信說,皇上對多博大加讚揚,滿朝文武也誇讚他年少英雄。」

  「是啊,格格的額父當然應該是大英雄。」旁邊的小丫頭也附和著。

  「回去我就去找太后賜婚,不過,我要使出渾身的法子,求太后給他立個規矩——絕不能納妾。旗人的英雄,最不成的也是見一個愛一個,出了名的,總要花心……」

  多博聽到這裡,心如箭刺,轉身走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啊,現在,又在何處呢?

  月亮又圓了,今天是漢人的八月中秋節。幾個月前,也是這樣的月圓夜啊,那時,他和心愛的人一片銀色的月光下海誓山盟,沉浸在柔情蜜意中。這皎潔的月光多像她明亮的雙眸,微微地對著他笑。而今,只有這淒風苦雨陪伴在身邊,還有這他根本不想要的婚事,「唉。」多博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帳去研究戰事。

  剛一轉身,只覺眼角的餘光似乎觸到了一個冷若冰劍的眼神,什麼?難道有人?多博轉過身子,向那點寒冷的光走去,一陣風吹樹草的聲音,又都安靜了下來,什麼都沒有了,安寧,寂靜,只有風吹樹葉的嘩啦聲……

  「夜間多多注意,小心。」多博吩咐巡夜的衛兵。

  「是,郡王。」

  這個身影的寒氣,似曾相識。多博暗自想著,踱進了大帳。

  「下面的戰事,敵人雖然不強。但是,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多博指揮著幾個主力戰將,要攻打忽而哥克部族了。

  「忽而哥克部族不善戰,而且沒有打造上好兵器的技術,武器不精良,將士又少,只是憑藉著地勢的天然盾牌。前明打下它的時候,忽而哥克部族損失了不少精壯士兵。而今,它應該會考慮招降一事,我們先發招降書,以禮相待,觀望一下他們的態度,再做詳細打算。」多博滿腹經驗,早有定奪。

  「將軍,他部族少與世人來往,肯定沒有什麼作戰經驗。不如一下將他打下,也省得在這裡耗費工夫,咱們大仗小仗什麼沒有經歷過,還怕他不成。」一個將領說道。

  「不,這絕對不行,作戰最忌輕敵。我們沒有見過他們的攻防之術,對方的虛實也沒有探明,絕對不可貿然行事。先按我說的行事,以後再商議。」多博行事向來果敢堅決,卻也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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