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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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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我人在臺灣,你現在一定不會穿得整整齊齊地和我聊天。」他的語氣沙啞輕薄,像含有大量動情激素的賀爾蒙,通常能讓女伴在瞬間發情。但是,今天似乎不管用,也許是越洋線,臨場感較低,不夠身厲聲。 那綾體會不到他挑逗的暗示,口氣尖銳地質問:「你在暗示我,你是AB型嗎?」言下之意,她根本沒把「他在想」的那一段聽進耳裡。 「我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確了。」他所出她口中的敵意,問:「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何止不喜歡,簡直就是犯沖!我小時候時常被AB型的人整,第一個是國小三年級的風紀股長,小小年紀就陰森森地,AB得可厲害了,我連打哈欠都會被他誣控成上課講話,睡午覺流口水都會被他指控在偷吃東西,那個小兔崽子是第一個跟我結怨的AB型人。第二個是國中二年級的班長,早自習遲到二十秒被她記曠課不打緊,才質疑她的權威一句,就又被她記上課講話。高一時更慘,隔班一個女同學和國文女老師交惡,我因為跟女同學交情好,連帶也被國文老師記恨,沒事就出難題要我回答,若我答不出來,她一臉像作戰勝利在望的模樣,恨不得活埋了我這個假想敵。」「不用說,那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國文老師一定是AB型的。」 「沒錯。AB型的人一掌權,整個天下就會被他們玩弄於股掌間,是死是活全都把在他們手裡。」 「你未免以偏概全了點。」 「我寧願以偏概全,也不願再吃虧。」那綾沉浸在幼時不愉快的回憶裡,咬牙切齒地說:「我所碰到過的AB型大都很會吃人。」 「喔,是嗎?剛才不知道是誰說過『愛人是一件美好的事』的?」 「那句話不適用在我所碰到過的AB型人身上,他們對我來說是食人獸。」 齊放有點不是滋味地說:「別忘了你正在跟一個你假想的食人獸講電話,甚至更慘的是,你在不知不覺中和他發生過親密關係。」他想把她的情緒導回來,聊一些「有色彩」但「沒營養」的話題。譬如她是不是和他一樣,一直對那夜念念不忘。 但那綾心上的舊疾復發,根本無心同他抬價,「對不起,我要掛電話了,不掛的話,一定會得罪你。」 「等等,別急著掛電話!」他沒想到自己的血型會這麼困擾她,心裡頓起了挖探的念頭。 「你那麼開朗樂觀的人,竟為了統計學上的預測而生悶氣,這樣跟自己過不去,你白浪費自己的腦細胞了。」 那綾不說話。 他在那頭慫恿著,「我們別理血型了,你剛才不是問我星座嗎?也許我們的星座有互補也不一定。你是什麼星座的。」 那綾口氣很強勢,因為頭一回碰到一個肯當場退步跟她和解的AB型人。 「先報你的。」 「嗯,我不太清楚。」基本上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幾月幾號生的?」 他考慮了一下,勉為其難地報了一個概括的日期。「一月初。」死性難改,回話總是要留一手資料。 那綾沒好氣地說:「你是天蠍座的。」 「哇,你會算,這麼厲害。我這樣隨口報出,你就算出來了?」他難得有這麼巴結人的時候。 可惜她也是難得有不領情的時候。「十二星座對沒男朋友的女生來說是常識,請你拍馬屁時不要拍到馬腿上。」 他厚著臉皮問:「好,照這種天文常識來判斷,我跟你到底合不合啊。」生物學上,他個人淺見是覺得合到「天衣無縫」了。 「照以前問過的理論是很合,但現在我自己發現,也許骨子裡永遠都要犯沖。」 「怎麼說?」 「因為天蠍座的AB型人永遠都不會好奇。你是哪一個星座的,除非對己身有益。」她才不管星座圖怎麼解,她此刻解的是自己對他的心情。 齊放不是傻子,經她一點就通。「我剛才有問過你的星座的,是你鬧彆扭不答,不過既然你要我再問,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現在,請仁慈的小姐告訴我,你是什麼座的?」 那綾氣還沒消,不想那麼快告訴他,冷冷地說:「我是肉做的,你想怎麼樣?」 他聞言起初不說話,片刻後噗哧一聲,最後隱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好一個肉做的,如果我跟你坦白,我想吃了你的話,你又會怎麼樣?」 「我會掛電話。」那綾不給任何預警,衝動之下便掛了他的電話,身子趕忙往另一端縮去,忽地收抬起兩腿。整個人蜷縮在沙發另一頭,防備似地呆瞪著靜悄悄的電話,好象它是只會咬人的怪物。 那綾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搞的。這兩個多月來,她即使沒想他到瘋狂的地步,也快到廢寢忘食的階段了,能接到他的來電,理該是大旱望雲霓,高興得跟個跪地朝天狂拜的農女才是。如今只為了一個血型的芝麻小問題,她竟掛他電話。她掛他電話! 那綾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後,不可置信地捂嘴瞪大眼怨自己。毀了!他要記恨了,以後恐怕連你的電話都不會接,更遑論再打來我你,除非算賬。 才剛這麼想,電話鈴馬上在瞬間乍響起來。 那綾抿著嘴,任鈴聲響了九次後,才爬過去接電話,電話筒一事,只敢俏俏地應一聲,「喂!」 連「喂」的尾音都還沒來得及收,他馬上咆哮,「搞什麼鬼?你高興時說打,不高興時說掛,你當我是什麼?蒼蠅拍子嗎?」 那綾下意識她用抬頭塞住耳朵,電話拿離耳洞一尺遠,愧疚地回答,「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 「我是AB型的事實讓你那麼困擾嗎?」聲音冷漠到可把那綾的心凍僵了。 那綾支吾了半天,才承認,「也不是,是害怕。」他不說話,想來是被她反常的舉止氣爆了,但他還是將心中的不滿沉澱到心底。 那綾想取得他的諒解,只好深呼吸一下,解釋,「我從小就怕AB型的人,總拿他們沒撤。或許我該說,我從小就很崇拜AB型的同學,覺得他們很有能力,想跟他們做朋友,但也許是我自己太不懂得做人,過分討好的結果,反而讓他們對我的感覺很不屑一顧,甚至認為我是個虛有其表的多嘴婆。碰了兩三次的釘子後,我只好學著武裝自己,先去排斥這一型的人,甚至跟自己發誓絕對不交AB型的男朋友。」他還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態度。「我只是跟你上床一次而已,沒打算和你維持長久關係,你也還沒破誓,窮緊張什麼?」 那綾聽了他無情的話後,心頓時碎成萬片,痛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能緊張地笑,最後聽起來竟有點像小老鼠在吱吱叫。好久,她穩住氣息,啞著聲音說:「既然這樣……我想……我們還是講到這裡就好。」這大概是命,天生開朗的她一碰到AB型的人註定要吃啞巴虧。「再見。」 「等一等,你在哭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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