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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嶽小含踉蹌的退了一步,壓抑下上前拉扯這滿臉胭脂的女人頭髮的衝動,不屑地彈掉肩上的灰塵,皮笑肉不笑地重複:「小太妹我叫你歐巴桑。」

  邵美心怕場面一發不可收拾,趕忙從中斡旋,「誤會,一切那是誤會!大小姐,讓我為你介紹……」

  「美心,沒你的事,你出去!最好趕快找到我那個寶貝弟弟。」屠見寧下完命令,轉頭兩手環胸,瞪著嶽小含。「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這間辦公室主人的姊姊,連他都要敬我三分,你這個小娃娃最外不要不知好歹!」

  原來是他老姊屠見甯,那副母夜叉的凶相,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岳小含到屠家才三天,屠昶毅尚未跟她提過屠家其它人,但屠世民在聊天時,倒將一干兒女批評得一文也不值。

  岳小含礙于屠昶毅的面子,遲疑了一秒,但屠見寧一直用食指戳她的肩,戳得她好痛,當下不假思索地說:「我管你是誰!瘋婆子!我叫屠昶毅歐吉桑,喊你歐巴桑還算客氣!」

  屠見寧一聽,惱羞成怒,不由分說地將手一提,重重賞了眼前的女孩一記耳光,好將心中的無名火宣洩出來。

  一時眼冒金星的嶽小含沒料到這個女人真會動手打人,吃驚地呆佇原地,連身體都忘了閃。

  屠見寧得了便宜猶嫌不夠痛快,接著再次揚起手,眼看就可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妹打得蹙眉迸淚的當口兒,屠昶毅適時出現,他疾步上前,從旁緊扣住她的手腕,魁梧的身子橫抵在姊姊和小含的中間。

  「夠了!姊,一巴掌已經足夠了!若嫌不夠的話,沖著我打,饒了小含。」他喝道。

  「小含!嶽小含?!」屠見甯聞聲抬頭,甩掉弟弟的手後,狠狠瞪向他肩後的女孩,話帶怨恨地說:「原來她就是那個小騷貨!當我聽說你要娶那個賤女人的孫女時,還以為又是一樁無稽之談,沒想到你真的胡塗地點頭了。」

  被擋在屠昶毅身後的嶽小含一聽到有人污蔑自己的奶奶,血氣直往腦門上沖,一步上前就想推開屠昶毅,但是被眼明手快的屠昶毅緊緊勒住腰,她僅能以口誅替代行動。

  「老巫婆!你說什麼狗屎話?誰是賤女人來著!如果要比,你才是賤得當之無愧。以大欺小,我跟你勢不兩立!」

  「小含!住口!」屠昶毅一聽不禁翻了個白眼,忍無可忍之下大喝出聲。「別再雪上加霜!」

  但平白被摑了一掌,又耳聞奶奶被人罵得一文不值的嶽小含已豁了出去。「姓屠的,該住口的是你姊姊!是她在雪上加霜,不是我!你不去鏟雪害,倒怪起我這個無足輕重的霜。」

  屠見寧見他們倆開始起內訌,狡猾的說:「昶毅,算是我的錯好了。不過你也真該管管你的小新娘,她那張嘴可真是尖酸刻薄得很,簡直就是青出於藍嘛!一旦嫁進我們家門後,我這個大姑恐怕還得先申請『探親許可證』,否則不放貿然回娘家了。」

  嶽小含死命地要掙脫屠昶毅的箝制,「你他媽……」

  屠昶毅不給小含任何機會,馬上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又出口成髒,然後無奈地瞪了屠見寧一眼。「姊,拜託!別再火上澆油,讓旁人看笑話。」

  「笑話?!這裡有旁人嗎?」屠見寧諷刺地睨了胸部起伏不斷、髮絲淩亂的嶽小含,決定再揚蠍尾,要螫得她跪地求饒。「邵美心是你的心腹,對你忠心耿耿,而宣琦是你的老相好,自然稱不上外人。反正屠家的臉都被爸丟盡了,你再怎麼糟糕也是小巫見大巫。」

  屠昶毅見姊姊不僅沒收斂,還變本加厲地扯出他的陳年舊賬,擺明是要興風作浪,他心裡極端不快,但真正讓他鐵青了臉的原因,卻是臂彎裡恍然為之一楞而停止掙扎的小含。

  他微傾頭審視她,湊巧與她嫌惡的紅目交會,知道「老相好」這個字眼已鑽進她的耳裡,他慶倖她的嘴已被捂住,否則又得沒完沒了。

  他回避小含的目光,抬首面對屠見寧,軟聲央求道:「姊,別再說了。」

  岳小含逮到機會,狠狠地朝他的虎口咬了下去,痛得他不得不鬆開手。她抓住機會,大嚷:「不!讓她繼續說!我倒要聽聽她能掰出什麼戲來。還有屠昶毅,你再敢堵我的嘴,我跟你沒完沒了!」

  屠昶毅手壓著滲血的傷處,默默地來回看著兩個有志一同、堅決要杠上的番婆。

  俗語說:兩虎爭鬥,必有一傷,更何況是母老虎?但不讓她們倆吵個過癮的話,這事絕對擺不平。於是他雙手一攤,冷漠的說:「只許動口,誰要是動手打人,我會叫警衛來。」

  「我用不著掰。」屠見寧瞅了一臉寒意的弟弟,掩口得意地笑了起來。「嶽小含,你以為憑你這副欠整修的醜小鴨樣,我老弟就會看上你嗎?」

  「少在我面前提那套烏鴉怎能配鳳凰的論調,我又不是巴望著非嫁你的木頭老弟不可,若非逼不得已,誰會願意嫁個又老又乏善可陳的男人?」嶽小含一心想扳回面子,無暇顧慮屠昶毅的感受。

  「木頭?」屠見寧驚詫地回頭與跟她同行的富琦互望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這倒是我頭一遭聽人信麼形容昶毅。昶毅是木頭?哈!笑死人了!岳小含,我弟弟什麼都是,就是不可能是木頭。聽清楚,當你還蹲在幼兒園念書的時候,他已經是情場與商場上的常勝軍了,所到之處,可謂一呼百諾。所以你說他是木頭,那是大錯特錯,他根本是一部冷酷、唯父命是從的機器人。不信的話你可以轉頭問他,我父親幫他找的樂子,他可曾拒絕過?」

  嶽小含儘管不想,但還是不安地扭頭掃了屠昶毅一眼。他抱胸佇立一隅,雙眼黯淡地迎視她,對於姊姊一席似褒實貶的話無動於衷,更不願透露任何訊息。

  得不到任何答案,嶽小含只能回首盯著眉頭漸鎖的屠見寧,發現她因為某種原因,正強烈嫉妒她的胞弟,於是她決定暫時忘卻她所聽到的話,大膽猜測道:「以前發生的事,我懶得理。至於你,全是因為分不到羹,才會惱羞成怒地挑撥離間。」

  屠見寧氣得心裡糾結,但表面上坦然道:「沒錯,我承認我是因為分不到羹而怒火中燒,但那是因為我該得而沒能得到,反正嫁了人就是外姓了。」接著她技巧地轉個話題,口氣軟了下來,「真正讓人叫屈的是我有六個兄弟,但只有昶毅一人坐亨其成。即將身為屠家媳婦的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嗎?」

  「不會啊,這道理很容易理解,那是因為你其它的兄弟都是草包,只有屠昶毅搬得上抬面。」

  「喲!瞧,昶毅,剛才不屑嫁你的媳婦,倒開始為你幫腔,說起好話了。不過你也真是聰明,錢的魅力可真大,是不是?」

  屠昶毅仍是微眯著鷹眼,悶不吭聲。

  嶽小含見狀,粗聲道:「別以為你自己死要錢,就擅自惴度別人的心。」

  屠見寧冷笑。「我指的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說話的當口兒還送給弟弟冷冷的一瞥。

  嶽小含不得不狐疑。「另有其人?你是什麼意思?」

  「要我說出來嗎,昶毅?」她虛偽地沖著弟弟笑問。

  此刻,屠起毅換上另一張面孔,儼然就是生意人,閒適地將臀往桌沿一靠,雙手交抱胸前,大方地說:「說啊!儘管說,你走這趟就是要找我的麻煩,醜話都說淨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反正小含遲早得一窺真相,你愈早說出來,她也愈早學著長大,明辨是非善惡。」

  「你不怕我壞了你和爸的如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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