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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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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岳蘭芯不禁面有得色的看向嶽小含,「表妹,你該不會是在嫉妒我吧!」 說著她伸出纖手往表妹的胸上拍了拍,見她嫌惡地打掉自己的手後,才縮手改掩嘴輕笑。 「你別擔心,到我這個年紀時自會長大的。」 嶽小含好笑的說:「我可沒有那種累贅的雄心大志!」說著就要繞過表姊進房間。 岳蘭芯不甘居下風,又是假意笑道:「表妹,大話千萬別說得這麼早,等一嫁人你會急得跳腳。」 表姊話裡明顯地暗藏玄機,提醒嶽小含想起舅公那一臉假態的模樣,她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不客氣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喔!你還不知道啊!」岳蘭芯露出一副不小心說溜嘴的模樣,緊接著說:「沒事! 沒事!我要進房卸妝了,明兒個見。」 「等等!」岳小含張臂堵住了路,「你何不把話一次說清楚?你跟舅公到底在出什麼餿主意?這回你們又在奶奶面前說我什麼壞話了?」 雖然岳蘭芯的確不喜歡驕氣十足的小含,但這回她真是得大喊冤枉了。 「小含,你這是什麼話,我和爺爺可從沒出過餿主意把你賣給人家,是姑婆執意要把你嫁掉的。」 岳小含聽到表姊的話,手指一松,毛巾和冰塊掉落地面,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願相信奶奶會對她做得這麼絕,只能拚命搖頭,歇斯底里地喃念:「才不!你說謊!奶奶不會瞞著我做這種事!她不會瞞著我做這種事!」 「瞞著你做這種事有什麼不對!」岳蘭芯收斂起玩笑之意,疾言厲色道:「你這個小鬼,只知道躲著我們和朋友講道義,但對家裡所發生的種種卻漠不關心。你知不知道我們家早已債臺高築,欠黑道一屁股債不說,連房子和土地都抵押給銀行了?這幾年來,債主上門討債時,你在哪裡?你人在美國陪你妹妹逍遙、花錢逛街!」 嶽小含抖著唇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把我送出去?」 「不送你出去,難道等著看抓票討債的狼狗來抓你去賣嗎?」此刻的岳蘭芯嚴肅異常,不像是在嚇唬人,她看著小含睜大眼無助的樣子,於心不忍,但是不給小含重擊一次,她是無法體會到人生的殘酷面。「你以為我老是這麼晚才回來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出去兼差貼補家計!你所吃的、用的、住的,都是靠我陪舞客扭腰碰臀辛苦掙來的,而你大小姐還對我擺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我和爺爺雖然寄人籬下,但起碼還對岳家盡了一份心力。而你呢?你只會先想到自己!」 「你胡說!要不是舅公不擅理財,我們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沒有錯!所以我很認命地出去賺那種錢,因為這是我欠姑婆的。」岳蘭芯不慌不亂的承認。 嶽小含看著忍淚不下的表姊,不忍心地回過頭去,她不知這家裡的財務狀況已到了這麼吃緊的地步了。「那……家裡現在的情況呢?」 「人家先幫我們還情了高利貸,至於房子和土地也贖了回來,但是積欠銀行的利息還是得由我們清償。」 「那要把我嫁掉又是怎麼一回事?」 「對方只開出一個條件,就是一定要你當他的兒媳婦。至於為什麼,我不知道。」 嶽小含的身子不禁晃了一下,「所以我終究還是被賣了!不管賣到哪裡,結果都是一樣的。」說到這裡,眼淚不住的滑下臉龐。她的眉心愀在一起,胸口亦盤踞若干莫名的情緒,其中摻雜了對這個家的愛和恨、對奶奶的怨和憤、對這一切突發事件的排斥感,還有一種無力扭轉的疲憊。 「小含,你不會再惹麻煩吧?」岳蘭芯輕觸一下她的肩,想安慰她。 「別……」嶽小含驚慌失措的靠向牆壁,身體簌簌抖動。良久,她低沉地說:「我不會替你們惹是生非的。至於你,我希望你不要再到那種地方工作了。」 岳蘭芯一聽,默默點頭應道:「好!」 勉力撐起身子,嶽小含蹣跚的走回房間。岳蘭芯輕歎口氣,也轉身回房。 這一夜,對縮在房裡哭泣的嶽昭儀而言,是個輾轉反側的失眠夜。由於這幢老屋是木板隔間,她的寢室離客廳又近,因此她把小含和蘭芯的話聽得一清一楚。 第四章 *鹿柴山莊* 「少爺!少爺!」管家紀元氣喘吁吁地呼喚著。 上了年紀的他不敢過分激烈的擺動身子,只能一手緊扶著樓梯把手,另一手則輕捶著腰部,緩緩走上樓。 紀元才剛攀上二樓階梯,便將雙手搭在木欄杆上,緩緩做了一次深呼吸。他不時暗咒自己體力差,區區五十階不到的樓梯就累得他氣喘如牛,不過真正要怪的是這屋子的階梯太過於陡峭,尤其是上第四層頂樓書閣的那一段,天啊!對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管家而言,簡直就像是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一般,步步是深谷險境。 紀元在屠家工作已有四十個年頭,對脾氣一向不好的他而言,漫長的四十個年頭不算短,沒想到卻也是匆匆即逝。 遙想四十年前的自己,一個目不識丁的十五歲少年郎,身無一技之長可謀生,能跟在擦鞋老師傅身旁圖個溫飽就算福氣了,哪敢貪奢什麼?! 那時的他雖然沒薪俸可領,但只要是客人有賞小費,他就有零花錢。於是他除了馬不停蹄地動著碌碌的手,嘴上也不忘說些好聽的話討客人開心。就這樣,客人小費給得多,下回再光臨時,他就格外賣力,那時的他是只井底之蛙,把這一切都看成莫大的成就。 可惜,好景不當,老師傅在一個除夕夜裡和老友敘舊,灌多了黃湯後,竟一覺不醒,徒留一隻擦鞋箱,更添他的哀愁與窘況。 少不更事的他原以為只要循著老師傅的方式行事,便可鞏固地盤,自力更生。哪裡知道少了一個靠山後,竟到處被人驅趕。在這樣不利事業的情況下,老主顧漸漸流失,只剩下三五常客可讓他糊口。 這些碩果僅存的常客都是來自一家叫鴻國紙廠的私人機構,其中又以一名長抱披身的俊逸中年男子最愛跟他抬杠。每每聊起來,他就得花雙倍的時間擦鞋,當然對方也總是付雙倍的工錢。這樣持續一年後,傻不愣登的他還是沒搞清楚這人的來頭。 直到有一天,對方跟他起了一個頭,說他是鴻國紙廠的負責人屠世民,想請他擔任一個室內的工作,內容不見得輕鬆,但供吃住,生活有保障,最重要的是,薪水比擦鞋所得多了十來倍,只要他肯努力做事,開源節流,五年之內絕對可以存夠本,討個老婆好過年。這麼動人的主意聽來有點不真切,所以他沒立即接受,足足考慮了一個月才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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