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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宛愣了一下,考慮片刻後,將愛馬拴在溝邊的一株桃樹幹上,再將海東青往馬背上一擱,左右打探無人窺見後,當街大剌剌地拔靴脫襪,撩起衣袖和褲管,一躍入溝,好奇地踏著軟趴趴的花床,走近那名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在竇宛接近時,向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這個手勢做來是輕柔典雅,不帶任何脅迫卻又讓人不忍拒絕。

  於是竇宛忙將到嘴的問題吞回喉裡,她學著青衣另子摟著衣裳,傾下頭去,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水面瞧,但瞧了片刻後仍是摸不著頭緒,便開始以眼角打量起身旁的男子了。

  眼角邊的男子形相清臒,休休有容,他的濃眉、大眼、皓齒、朱唇無一不讓竇宛聯想起絲畫上那清逸挺秀的翩翩仙人。仙人刻是有長得像瀑布的胡鬢的,但青衣男子溫潤的下顎卻是光滑潔淨,沒留一根胡碴子,這讓竇宛注意他有張漂亮的下巴,不像她姐夫、萬忸於勁及她屬下的那班武夫,即使刮了鬍子還是青青的一片,簡直是白刮。

  正當竇宛分神想事時,青衣男子突然松了衣裳下擺,矮身掬起一捧水,他原地不動,片刻後,那紅潤的粉頰驀然錠出一個孩子氣的酒窩,接著呵呵笑出聲,轉頭對竇宛興奮的說。

  「終於讓我逮到了!今春第一尾四腳蝌蚪,昨兒個前都是兩腳的,這下可好,總算給我等到了。」說完,開心地沖竇宛一笑後,回頭以兩指輕捏住小東西的尾巴,將它拎在半空中觀賞著。

  他那短暫的笑容像帶有魔力一般,竇宛竟半蹲地僵在水裡,一動也不動。她突然覺得腳軟全身無力,一陣紅潮也開始從她耳根處疾速往上竄,彈指之間,竇宛豐盈的兩頰便開始灼燒了起來。

  多奇怪的感覺啊!她竟想塌進對方的懷裡!

  這駭人聽聞的想法才剛竄進竇宛的腦子時,她不聽使喚的腿竟已往前打跌一步。

  當竇宛意識自己幹了什麼的蠢事,強要收回腿時,自己的手已緊攀在青衣男子的臂膀上了。

  青衣男子倏地發出了懊惱的聲音,「又給它溜掉了!」原來竇宛把他手上的蝌蚪給震跑了。

  竇宛趕忙扶正身子,面帶愧容,「失禮,失禮,在下的不是,讓我替你把它抓回來。」

  青衣男子揮了揮衣袖,滿臉不悅地說:「就算給你抓到,你難道認得出來是我的『那一尾』嗎?算啦!抓了一早上,我也厭了,由它去。」說罷,便直起了身子。

  這時,竇宛才發現他不矮,俊邁儒雅的他足足高過自己半個頭,挺拔俊秀的風儀讓竇宛不禁瞪起了大眼。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竇宛愣了一下,恍然悟出他在問什麼時,死硬著頭皮回道:「喔,不,只是兄台的帽子歪了。」竇宛,你克制點,別跟個花癡一樣丟人現眼。

  青衣男子抬手整冠後,抿著嘴,不高興地瞅了竇宛一眼,說:「晌午了,我也該回家用膳去了。」

  說罷,撇下了掃興的竇宛,踏上溝岸的石階,就近找了株有板根的桃樹,伸出腳丫子納起涼來了。

  驚覺他馬上要離去,竇宛忙踏水跟著他拾級而上,順手拎了自己的鞋襪刻意坐到青衣男子身旁。

  竇宛正愁著找不到布擦腳時,一塊白絲絹就飄落在她膝間。她拎著絲絹,抬眼瞅了他一眼,想看他是否還在氣惱。

  但他沒什麼心眼,脾氣來得快也去得疾,此刻只睜著興味盎然的大眼,爽快的說,「那是乾淨的,你拿去用吧。」

  「這……我用完後,再……」竇宛忙地住口了。心想,別蠢了,有誰敢留你擦了臭腳丫子的布?

  青衣男子可沒想那麼多,竟說:「用完了以後,可得還我。」

  「喔,好!」竇宛只應了他一句,便低頭拭起腳丫子,她先照料完左腳,又慢條斯理的弄著右腳,想既然他等著討回白絲絹,那就拖得他久一些吧。

  忽然,青衣男子光著腳丫挪近竇宛身邊,拎起了竇宛的靴鞋打量起來。

  「咦!你的尊足還真小啊!」說著將手上的靴放到自己腳邊比了比,「足足小我一半有餘。」

  竇宛的臉倏地轉白,她將絲絹往旁一擱後,抓過他手上的鞋穿戴起來,還煞有介事地否認,「這位兄台誇張了,小弟的腳是沒您的大,但也不至於小到跟女人的一樣。」

  但青衣男子拎起了竇宛的襪套,晃到她面前,莞爾一笑後,說:「鞋別急著穿,你的襪子還沒套上呢!」

  竇宛忍著懊惱,摘掉了靴,皮笑肉不笑地接過了襪子套上後,盡速穿戴整齊。

  她本起身掉頭離去,並告訴自已別再理這個大頑童,但這大頑童似乎不容易甩。

  「這是什麼?讓我玩玩!」

  竇宛身子一轉,訝然地看到自己的青隼停落在青衣男子的臂上,平常它悍得很,但更怕生,除了竇宛親自照料以外,沒人敢接近它,但這名青衣男子似乎不在此限。

  「它悍得很,你小心它戳破你的手。」

  「不會!我說它乖得很。」說完,他轉頭對著海東青說起話來了,「你很乖對不對。你的主人這麼不瞭解你,跟回家去,好不好?」

  海東青當然聽不懂人話,但它好死不死地在這個時候張翅拍了拍,就像在應他的話似地。

  竇宛不高興地走上前,舉起自己的手臂要它過來,但它不肯,死要賴在青衣男子的臂上。於是,她伸手將它抱回馬背上,凶凶地對微受到驚嚇的鳥道:「你安分點!」然後轉頭對青衣男子下了一個結論,「它是母的,所以才會陰陽相吸。」

  「別眼紅嘛,它是你的,我不會跟你搶的……」他突然傾了一下,蹙眉掃了竇宛一眼,不解的問:「你剛才說陰陽相吸?但你也是屬陽的啊!」

  竇宛這回可結巴了,「這……」

  「承認吧!」青衣男子得意地環起雙臂。

  「承認什麼?」竇宛口氣很凶。

  「承認我比你有男子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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