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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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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鄒妍才剛進公司門,收到伊朗的回函不到十分鐘,就被傳進老闆的辦公室。 「怎麼樣?那批波斯土匪有沒有慚愧地認錯啊?」 「喔!沒有,他們還是堅持天災是阿拉的旨意,不可避免……」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氣衝衝的老闆打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藐視商事法的土匪沒有和解的誠意!」 「不是的,老闆。」面對老闆動不動就上火的毛病,鄒妍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誰才是頭兒。「我話還沒說完。對方有補充,如果我們能諒解這樁買賣之所以會被擱置全是因為天候,而且願意再等二十天,他定會想辦去弄到四分之三的開心果貨源,也願意將售價主動降三個百分點,但是品控的幅度就會比較寬了。」 「什麼鬼話!沒有品管就沒有品質,沒品質我們就會丟信譽,我們已被搞得這麼慘了,若不再要求嚴一點的話,他是要我關門大吉永不能翻身,是不是?」 鄒妍苦著一張臉,罰站著。 好在她老闆的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個性還是挺厚道的。「好啦!鄒小姐,這事也不能怪你,抱歉我對著你大吼,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啦!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嘛!」她笑笑地安慰老闆。 「你說得對!希望船底沒破洞才好。你說他肯幫忙弄到四分之三的貨量,是嗎?」 「是的。」 蕭先生努嘴考慮了一番,「好!這批貨本來是要下到香港和大陸的,代們以三角貿易的原則來做這件事。你等一下掛電話給對方,跟他說這樣的價格我們姑且可以接受,但品質不能降,若真的差太多的話,我們會要求扣錢的。所以我要親自指定專人到杜拜去驗貨,貨沒驗過,我們不開信用狀!」 「是!」 鄒妍一收到指示,就照章去行事了。 但對方對這提議很不滿意,因為船從伊朗到社拜港之間就已經費時費力了,若臺灣買方驗貨不過,扣錢事小,一個拒買出招的話,整樁交易不就徒勞無功了。波斯人是很擅長做生意的,其精明幹練的程度不下於精打細算的阿拉伯人和詭計多端的中國人。 結果,她跟對方窮耗了二十分鐘,好話、壞話說盡,屁股下的椅墊都快被她轉散了,仍無法與對方取得共識。不過鄒妍從爸爸和弟弟那邊也學到了不少心理戰術,反正對方擺明瞭是故意拖延,她也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反正公司不是她的,被一通長途電話拖垮也不是她的損失。 拖到最後,大概對方也覺得累了,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不過條件是得將出貨港改到波斯灣的巴林的一個港口。 鄒妍二話不說,阿莎力的應允對方。結果,對方聽了非常高興,竟然欣然說要招待她的老闆。 一掛上電話,鄒妍立刻向老闆的辦公室沖去,一路上大喊:「蕭先生!他們終於答應你去驗貨了!不過不是杜拜,而是巴林的穆哈拉格港,而且還要親自招待你!」 蕭先生抬起頭,不論喜、怒、哀、樂、驚都是同一個表情——那就是摳得要死! 「招待我?有沒有搞錯啊!我又不是會講英文的那個人,叫我專程跑去驗貨,你是要我出洋相出到中東去啊!」 「可是,老闆,公司就這麼多人,你不去的話,總不能派我們女人去那裡談生意吧?」 「為什麼不行?」他摘下老花眼鏡,抬眼給鄒妍一記衛生眼。「我就是要派你去!你除了不是男生以外,哪一項條件不符合驗貨人的資格了?會說阿拉伯語、英語,專業知識充分,最重要的是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反正對方沒有強制約定我指派的人非得是個兩腿之間長了節肉棍的直立猿人,屆時不讓你驗貨,我就放話出去,讓他明年做不到半個亞洲的生意!」 「老闆,我可沒你這麼有自信。」 「好了啦!現在趕快去訂機位、申請簽證。事情若辦得順利的話,別急著回來,在那邊度個假,所有的開銷公司支付。」 「喔!」鄒妍有點意外,也很高興有假可以放,但為什麼不是歐洲或美洲,而是阿拉伯半島呢?那裡只有石油管和沙漠,了不起多幾棵棕梠或仙人掌,真要觀光遊覽,還不知從何觀起呢。於是她忙接口,「謝謝老闆,可是我……」 「別謝我了,好好地輕鬆一下,嗯……就以一個月為限,這種從天而降的機會可是少有。現在,你可以出去了,出去時順便把門帶上;你們那邊的氣溫低得跟北極一樣,我這老頭兒受不了。」蕭先生根本不給鄭妍說不的機會,逕自低頭翻閱資料。 鄒妍愁眉苦臉的往門口踱去,聽話地帶上了門,只是個不小心用力過猛,牆上的畫被震得晃動了幾下。 第三章 身著阿拉伯長袍的法索端著一隻銀制託盤,步履從容地從食物調理室出來,足下一雙擦得晶亮的尖頭皮鞋磨踏著波斯地毯。 法索爬上二樓,左轉朝回廊而去。回廊盡頭站著另一名身著阿拉伯罩衫的巨人,他的身材壯碩魁梧,黑黝黝的眼神透著冷漠與不信任,一雙孔武有力的手臂交疊在起伏的胸膛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座北極冰山。 照理說,法索應該已經習慣阿裡傲慢與懷疑的態度,但對阿瑪濟德殿下忠心耿耿的人又不只阿裡一人,身為殿下的更衣僕與廚子的他,也是極盡所能地克司其職。 不管在宮內或出門在外,最先用銀匙嘗菜肴的是他,可不是光有副中看不中用身段的阿裡。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法索認為他的忠誠度雖不能比天齊,亦絕不在阿裡之下。 哈!一隻哈巴狗,汪汪!站在大門口,汪汪!眼睛黑黝黝,汪汪!想吃肉骨頭,汪汪!法索在心裡唱著,人也來到阿裡的面前。 「親愛的阿裡侍衛長,小的已為殿下和你調理好早餐了,請挪一步,容許小的進這扇門,以便伺候殿下進食,並為他更衣。」 阿裡冷冷審視法索,知道道狐假虎威的小子又在心底消譴他。「把食物擱著就好,殿下昨天瘋狂一夜,今早沒心情吃東西。」他依舊板著臉。 法索的眉糾結成一直線,狐疑地盯著阿裡。「但是殿下從公園跑馬回來,肚子一定餓了,不吃東西哪有體力搭飛機。更何況,機上的料理殿下又吃不慣……」 「少囉唆!殿下說過不要人打擾,更何況跑的是馬,可不是殿下,你如果光想到體力的問題,該先去喂馬吃草!」 「阿裡!我警告你,別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同時不要以為拿槍的人就可以藐視拿菜刀的人,我們是同等地位,你的身分並沒有比我高多少。」 「是嗎?」阿裡冷嗤一聲,低頭在法索的額前噴氣。「我從沒想到身分及階級問題,只注意到身高和噸位。現在,你這個矮鬼把飯菜擱著,收拾你自己的行李去!」 「哼,誰知道你會不會趁我轉身之際幹出什麼惡毒的事來。」 阿裡聞言,鼻口翕張,活像一頭噴氣的牛。「不服氣,那你就留下來。」 於是法索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兩膝盤起,將託盤褫在懷中,打算坐到殿下需要他服伺為止。「我跟你說,殿下不出來,你也沒得吃。」 「我可是樂得不用吃笨鵪鶉煮的鳥食。」阿裡哈哈一笑,撂下一句。 「你這個缺德鯊!」法索恨得咬牙切齒,頭一撇懶得理他。 門外的氣氛雖是烏煙瘴氣,卻沒干擾到臥室裡的主子。 十分鐘前,阿瑪濟德剛從海德公園溜馬回來,一人寢室就掩上房門將阿裡擋在門外。他將白袍一掀,不顧一身的汗水淋漓,只著馬褲,曲肱而枕地橫躺在純白的大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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