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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誰都不挑,就挑耿毅的那一把大弓試,仿佛早料中他的弓是特製的,可依拉弓人的臂力重新調整。

  耿毅冷著面,將弓與箭留給她,不發一語地到別的營地處理其他事情。

  一個時辰過後,一場較量下來的結果是,李胡不僅輸了,還輸了整整三發箭,面對一群士兵,皇太帝的顏面到底要往哪兒擱啊!

  實在咽不下氣,他比試一完,弓箭一摔,領著自己的親軍走了。

  那女奴籲出一口氣,轉頭對耿毅綻出一個靦腆的笑,並將弓箭交還給耿毅。

  耿毅卻鐵寒著臉,不睬她一眼地掉轉頭去。

  兩個士兵上前接過弓與箭,迅速將她的手與腳重新綁上,然後斥喝她道:「將軍要你回奴帳,繼續幹活。」

  上京

  朔州女奴以三隻箭贏過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消息,很快地傳遍遼國。

  耿毅剛班師回京,要打道回府,便有同齡的熟朋識友堵在道上攔阻。

  他們議論紛紛,爭先恐後地向耿毅一探究竟。

  阿保機的庶孫耶律奚底首開話題,語態嘲弄。「聽說大元帥丟了三枝箭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我看不然,皇叔所向無敵,怎麼可能會搞丟三隻箭?」耶律倍的長子耶律兀欲則是語帶懷疑。

  漢臣薛衍點破最令契丹國人津津樂道的重點。「還掉入一名弱女子的手裡!」

  耶律兀欲意味深長地評了一句,「皇叔向來不擅于『謙讓』這種事。」

  耶律奚底起了話題,當然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咱們同袍多年,你不會連這種趣事都不拿出來分享吧?」

  耿毅不知這是喜還是憂,決定在未見到皇上以前,保持緘默。「我得準備進宮的事,等我見過皇上後,咱們再聊吧!」

  皇上招耿毅與耶律化裡一齊入宮報告作戰軍實。

  韓延徽與張勵特別為這一件事找他商談,希望能借著這次的慘事扭轉契丹統治階層對漢民的策略。

  耶律化裡則是受到了契丹本族勢力的指點,期望能重振八大部落每況愈下的地位。

  在多數契丹大將軍們的觀念裡,攻戰後屠城乃天經地義的事,綜觀漢人戰史,漢人這事不僅不遑多讓,而且做得比他們還要徹底。那個三國時的諸葛亮,不就屠殺了二十多萬的奚族人,以致他們差一點滅種,不得不逃放到其他地方,最後在太祖阿保機英明的征討下,歸順於遼!

  所以耿毅與耶律化裡的這一場對質,不僅是針對朔州一役的討論,更反應出南、北面官,漢與契丹國人不同立場與看法的政爭。

  辯論到末了,皇上因為耶律化裡消耗太多資源與時間,並沒賞他任何功勳,但也不罰他屠城這一事。

  耿毅很失望,以為耶律德光不打算改變攻戰方式。

  耶律德光等退朝後,文武百官走得差不多了,才走下殿來,對耿毅解釋。「愛將說得有理,燕雲已名正言順地成為我契丹國土的一部分,燕雲居民也是朕的子民,朕對他們應當採取懷柔政策,給予他們時間調適。

  「但朕不能顧此失彼,朝中有大部分王侯與將軍珍惜契丹傳統,也需要朕給他們時間改變作戰方略。朕已廣納各方建言,會找一個時機對眾將下令,行軍時,若有擾民、傷禾稼及損租賦等事,會以軍法懲辦。」

  耿毅聞言後,苦鬱了半年的臉才煥發轉成喜色。「謝皇上!」

  耶律德光挑了眉,「朕還沒賞你呢!怎謝的那麼快。」

  「末將無功,不應當再受恩祿。」

  「是嗎?」耶律德光好奇的問,「聽說你為了一個女奴差一點跟李胡單挑,有沒有這一回事?」

  「有的。」

  「你認識那一個女奴?」

  耿毅停頓了一下,才說:「末將即使不認識那一個女奴,也是會跟李胡將軍單挑的,這是軍紀的問題。」

  耶律德光這時間了,「她究竟是誰?」

  「她是已故東丹王的義女,李檀心。」

  耶律德光聽了默不作聲,片刻才忍不住咧嘴一笑,「想來她是受過朕的皇兄指點,難怪李胡要敗給她了。」他收斂住笑容後,尋思片刻,露出瞭解的神情。「她就是當年靠你相助與張勵大人逃亡的女孩?」

  「沒錯。」

  「既然講到上次逃亡那一件事,朕就忍不住問你一句題外話,當年悅雲……有沒有插手管上這一件事?」

  耿毅楞了一下,瞭解耶律德光心中的顧忌,隨口讓皇上安心了。「雲妃娘娘那時身懷皇子,我沒去煩她。」

  耶律德光得到答案後,久久都不發聲,再說話時已滿臉欣然地問,「你想不想要她?」

  耿毅被搞胡塗了。「悅雲嗎?」

  「當然不是她。」耶律德光覷了耿毅一眼,「朕已言歸正傳,談的是李檀心。」

  耿毅思量片刻後,才點頭,「當然想,但也想修理她一頓。」

  「看來,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只你一個。」

  耿毅皺了眉,「會是誰……」他旋即露出瞭解的模樣。「大元帥是嗎?」

  「還會有誰?」耶律德光對天翻了一個白眼,「他兩天前就來跟朕與皇太后要人了。朕沒答應,皇太后則是認為得先見過人再談。你若想得到她,最好帶她去見見皇太后。」

  結果是不見還好,一見麻煩又大了起來。

  檀心入宮謁見述律皇太后的態度,是傲慢得連耿毅都想踹她幾腳。

  述律皇太后問她的意思,「天下兵馬大元帥要你,你怎麼說?」

  檀心卻擺出架子,嫌東嫌西起來,「大元帥好啊!但他脾氣躁了一點,也老了一點,女人好像也多了一駝車,不過看在他是皇太弟的份上,我挺願意跟他的,因為日後准有福氣享,可惜啊可惜!他輸了我三枝箭,我大概到老都忘不了自己跟了一個窩囊廢,連射箭都被女人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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