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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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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毅只說:「你先回客棧等,我回頭查一下。」 耿毅循著女乞丐的足跡往回走,快到母親的墳塚時,卻目睹那一個女乞丐雙手合十地跪在他娘的碑前面,細聲喃語地動著唇。 他停下腳步,隱身于樹幹邊。 她拜完後,回頭走了過來。 耿毅在她行經時跨身而出,也顧不得這個婦人是不是真染了麻瘋,當下就摘了對方的麻衣斗篷。 對方的臉被布巾條條纏繞住,只露出兩粒眼與一對鼻孔來。 他與眼睛的主人互視了半晌,全身猛地一振,趁對方詫異來不及應對時,先下手為強地箝住她,提刀往她的面頰劃去。 布巾散落後,他啞口無言地看著這名蓬頭垢面的婦人良久,抬手觸摸對方的臉龐,似在與自己記憶中的人影做比對,摸索出肯定的答案後,他只能哽咽地喚出一個日夜讓他心痛的名字,「檀心……」 對方恢復意識後,抬手拿著拄杖往他的腦子揮來,飛出的腳卻打著朝他胯下狠踢過來的主意。 他側身疾閃,躲過了這個似曾相識的防身招數,卻讓她有了逃跑的機會。 他費了一些功夫才將她追上,她如潑婦似的回身就對他狂打猛踹。他起初怕去傷及她,連氣力都不敢使,怎知她變本加厲,捶完他的胸膛後,就伸出破裂卻尖利的黑指甲,往他臉上疾抓過來。 他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只得伸腿將她絆倒在地上,以身子制住她,才將她的雙手反剪在後。 他利用她的纏手布將她的四肢綁了起來,然後往肩後一甩,扛著走下山。 「你要把我扛去哪裡?」她的話音已稚氣全脫,尖澀不悅耳極了。 「客棧洗澡。」 「你等著吃閉門羹吧!」 結果,還真給她料中,掌櫃連讓他進門一步都不肯。「哎啊!大爺別鬧了,我們客棧一年就靠這牡丹花會做存本的生意,你身上扛的是全洛陽城裡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乞丐,人人喊她『一裡臭麻姑』,她有麻瘋,我今兒個讓你背她進門,明兒個就得關門大吉了。」 耿毅知道麻瘋的厲害,也不願為難做生意的。「我可以不住這裡,但你得幫我找一間屋,弄幾套姑娘的衣服與梳剪來,事成後,我一定重賞你。」 掌櫃的不懂耿毅的用心,反而勸他,「大爺您若出自好心,那我可以跟你說,這一裡臭麻姑專做偷雞摸狗的壞勾當,根本不值得你同情。你何必……」 耿毅冷聲打斷,「放肆!我的事還須你來出聲嗎?」 掌櫃馬上肅然起敬,見識到貴氣公子板起臉來,有模有樣的架式以後,知道他若不是身居要職,便是將相公侯之類的大人物,但自己人面特廣,怎麼說都記不起他…… 耿毅收斂下拿捏妥當的火氣後,軟著聲說:「掌櫃只管照我的話做,做得好,少不了得些好處。」 掌櫃見大人放下臺階,哪敢不往上爬,馬上允諾差人去打點了。 不到一個時辰,來了一個跑腿的,帶領在門外等候多時的耿毅去尋住所。 耿毅怕連累士兵,獨自扛著「一裡臭麻姑」,與帶路的人保持距離。 還真如掌櫃所言,洛陽街上,行人對背著麻姑的他望而生畏,紛紛走避。 「爺,好幾桶燒水就在大盆邊,毛刷、梳、剪與姑娘的衣服我就給您擱在條凳上。」 「嗯……我還吩咐掌櫃過,請他幫我找一個婦人來,她人呢?」 「找過了,沒人肯接這差事,得委屈大爺您自己了。」跑腿的還真的擺出了萬般同情的模樣來。 「哦!那……」耿毅想了想,只得對跑腿的人說:「姑娘家的名譽……」 「這個麻姑哪來的名譽可言……」跑腿的見耿毅臉一沉,識相地轉了口氣,「總之,請爺儘管放心,小的不會亂說的。」 耿毅僵硬地點了頭,說著要賞他幾分小文,跑腿的卻不敢要,怕是連他也沾染上絕症似的。 耿毅對城中人一連串吳牛喘月的反應感到可笑,不過,仍是無可奈何的說:「那你回頭找我的同儕,他會讓你滿意的。」 跑腿的人走後,耿毅無心打量陋室,直接動手處理檀心。 「你快把我鬆綁!」她命令道,同時想甩開額面上那頭散得跟黑泥瀑布一樣的發,「我才好抓鼻間的蝨子。」 耿毅可不想再跟她打一架。他湊近她的鼻子一看,發現她沒有誇大其辭,出手將蝨子一捏,回道:「等你變回人樣後,我再成全你。」 她受傷地瞪著他,抗議道:「這樣跟殺豬拔毛無異!」 他坦白地告訴她,世人對她的看法。「你的狀況比一頭在糞裡打滾的家豬還不如。」 「城亂了多年,我有我的自保之道。」她幽怨地點出自己是身不由己。 「我會看不出來嗎?」他接著對她說:「我得將你這一身爛麻割掉,然後將你擱到水裡泡上一陣子,稍後如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得體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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