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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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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他只是運氣好,像他這樣兇惡的人搶哥哥帝位多可怕……」 「檀心,我問你,你英明的祖先裡難道就沒有這樣的人物嗎?」 「你有話儘管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大唐二世祖李世民以次子之身,在玄武門稱帝后,曾跟他共患難的親兄弟裡還剩下多少人呢?」 檀心白了臉,抖著唇,「我忘記了。」 「那我可以提醒你,他們差不多都被他整死了。」 「是又如何?」 「我只是想提醒你,耶律德光再野蠻,也沒狠到對自己的親兄弟動起殺機。」 「那全是因為義父後來逃了。義父若沒逃,他一定會下毒手。」 「也許吧!但是我抱著不同的想法。你我都在大寺住過一陣子,我起先以為大寺戒備深嚴,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破綻太多,如果耶律德光真想要義父的命的話,阻力並不大。」 檀心看見耿毅淨是替耶律德光說好話,心中就是不舒坦。「你既然已對胡賊效忠,那就不能怪我和張大人同你畫清界線。」 耿毅苦口婆心仍是不得她的諒解,他只能神色黯淡地點頭。「我瞭解,不會怨你們。送你們走的事,我一有消息,會儘早知會你。」 一個月後,耿毅在一位年輕貴族朋友的幫忙下,弄到兩匹馬,趁月黑風高的時候,帶著張勵與檀心逃亡。 逃到安全的地方後,耿毅下了馬,以臣子的語態對檀心說:「別後請多珍重。」 隱藏真心多日的檀心突然失控地緊握他的手不放,殷切地哀求道:「耿毅,別丟下我一人,只要你跟我們一起走,就代表你還是反對耶律德光的。」 「我應允過朋友要返營的,若一走了之,會牽連到他。」 「那讓我跟你回去,只要能在你身邊過日子,我不在乎受欺淩……」 「但我在乎,見不得你受人欺負。」他要她走的心意比石頭都還堅固。 他走近張勵大人的坐騎,對張大人說:「就麻煩張大人送檀心回洛陽了。」 張勵點頭允諾,「小兄弟,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耿毅強迫自己抬手與他們揮別後,毅然地掉頭離去。 回到契丹國上京,耿毅自動受縛,被人押送到耶律德光與述律皇太后的面前。 耶律德光一臉陰霾地打量手腳被綁住的他,半晌後,要人先將他解套,才沒好氣的問他,「這次懶得派人去追你,你倒自己跑回來了。」 「我已跟皇上互換過盟約了,沒有逃亡的打算,只是同情張大人,決定幫他。」 「你明知我想重用張大人,卻幫著他逃亡,擺明就是跟朕作對。」 「張大人言語不通,無論食、衣、住、行,都過不慣契丹族式的生活,皇上硬是強留他下來,久而久之,一定會悶出心病來。」 「你把理由說得頭頭是道,但依朕看,真正主因是出在那個女孩身上。」耶律德光冷峻地指正他,「你費盡心思將她弄到手,卻又不顧一切地將她送走,任一個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出事有蹊蹺。」 耿毅跪在地上,不吭一句。 耶律德光親自揭了他的底。「探子跟朕報了消息,說你曾在洛陽待過,認一個契丹人做義父過。」 「沒錯。」耿毅目不轉睛地看著耶律德光。 「這就是你對朕的國俗與語言知之甚熟的原因嗎?」 「是的。」 「你幫忙逃亡的女孩是否就是那個契丹人的義女?」 「是的。」耿毅也才瞭解,耶律德光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個一清二楚了。 「你先前拜的那個義父……他好嗎?」 「我在洛陽時,他閒居散職,平日寄情山水,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與我們聊起年少時,父母與弟弟們之間的趣事。」 緘默多時的述律皇太后突然插進一句話來,「是嗎?你身後有一把琴,拉幾段給皇上與哀家聽一聽。」 耿毅依言照辦,慎重地撫過奚琴,默想一陣子後,擺開架式拉起琴來。 悠揚淒美的琴音頓時充塞整個皇帳,如泣如訴的曲調是耶律倍的愛妃奚夫人傳授給耿毅的,說的是悲天憫人的音樂,連牲畜都能感動,即使連難產後拒絕喂哺小羊的母羊聽到,都會因此得到慰藉而頓生母性。 耿毅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揀這一首曲子拉,也許是因為奚夫人曾提過,這是她與耶律倍最常聽的曲子的關係吧! 突然,他心血來潮地吟著耶律倍感慨自己命運而寫下的詩。 小山壓大山,大山全無力。 羞見故鄉人,從此投外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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