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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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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雲知道他在警告自己,別故態復萌幫耿毅逃亡。 對於他的質疑,她心裡是感慨萬分,卻仍不露一絲感情地回話道:「皇上多操心了。」 耶律德光猶不信任地審視她一眼,才轉身對耿毅道:「一等娘娘照應完張大人的甥女後,你就護送她到我的賬裡,遲了讓我親自找上門可不好。」說完,便領著張勵與李胡離去。 他一走,悅雲的肩頭隨即垮下,見耿毅與檀心早已相擁在一起,訴說衷情後,便悄悄地坐到另一頭去 耿毅捧著檀心紅腫的頰,氣呼呼地罵了,「那頭禽獸,總有一天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檀心以唇封他的話,兩人隨即相依相擁,纏綿相思之切自然傳露,此時已是無聲勝有聲。 耿毅鬆開了她,理智地說:「李胡這人記恨,你不能留在這裡,愈早將你送走愈好。」 「不!」檀心哭喊了出來,「我要跟你在一起!這些年來,我一直盼你、等你,幽州之圍傳到洛陽時,我哭了,本以為你赴了黃泉,可是後來又有人傳,說事發時你不在城裡,去了薊州,我與義父才升起一線生機時,結果薊州也被圍了,你又下落不明,傳聞就這樣反復地變著,可我們從沒料你竟然落入耶律德光的手裡。」 「我試著逃過,可是……總被抓了回來。你呢?人不是在洛陽嗎?怎麼會在北方呢?」 檀心落下了一絲傷心淚,「李嗣源死後,他的兒子李從厚當了皇帝,但他勢力不夠雄厚,結果被他的養兄李從珂取代。李從珂要我入宮,義父不應允,他因此不信任義父,硬是強將一個宮女送給義父,義父知道李從珂沒安好心的,但沒有名目可以推託,只好收下。結果宮女入寺沒多久,就製造謠言構陷義父,說他飲人血食人膽。義父說他的處境艱難,建議我離開大寺到北方找你的下落,以免落入李從珂的手裡。」 「但怎麼會跑到磁州去呢?」 「還不是跟著謠言走。」檀心想到傷心處時,撅起了唇,「有一回走到荒郊野地,遇到一個塚,塚的主人也叫耿毅,我見了撲到碑上哭個不停,直到一個婦女端著一籃祭品,問我:『敢問姑娘是何人?為何在爹爹墳上哭?』我聽了,忙去察看墓誌銘,才瞭解塚主已死了二十年了,不可能會是你。」 耿毅逗著她,「你看看,不是我說你,這些年不見,你隨地亂拜人家阿爹、阿娘的老毛病怎麼還是沒戒掉。」 「沒有亂拜,你娘對我有養育之恩……」她含淚欲辯的嬌模樣甚是憐人。 耿毅溫柔地看著她,「我瞭解,柳姨娘同我解釋過了……」 「姨娘要我忘了你,入宮享榮華富貴。」 「她愛你甚極。」 「可是宮裡沒有那些,有的只是明爭暗鬥與死亡……」 耿毅見她遲疑不語,挑眉催著,「怎麼了?為何不說了?」 「柳姨與你耿叔……在宮廷政變時……相繼走了……」 耿毅聽到這一個噩耗,沒有哭號,喉頭僅是梗了一下。「也許這些年我看多了死亡,已不再容易為人命落淚了。」他爹在幽州城外雪地上自刎的那一幕,已抽淨了他畢生的淚。 他為她抹去粉頰上的淚。「檀心,我得將你送出這裡。」 「我們一起走。」 耿毅搖了頭,「我不能走。」 「為什麼?」 耿毅將嗓音壓低,「長輩替我和悅雲表姊在口頭上互約媒合,我答應父親過,除非見她找到一個好歸宿,否則不棄不離。」 檀心忍不住瞄了坐在帳篷另一端闔眼休憩的女人,問道:「她都當上娘娘了,這歸宿還不好嗎?」 「你以為呢?」耿毅反問她。 檀心可沒答案了,好不容易與他重逢,沒想還是有阻力,這……太教人心碎了。「那……帶她一起走好了……」 「三個不可能。第一,孤身逃亡談何容易、況且三個人。第二,悅雲表姊有孕在身,不適合東躲西藏。第三,耶律德光對她還在興頭上,將不計一切追她到天涯海角的。」 「她不走,你就不走;你若不走,那我自己走了還有什麼意思!」檀心這些年真的就是依靠「他還活著」的這個信念過日子的。 「你如果留下來,李胡一定會纏你。我只是一個奴隸,沒力量保護你,但也不可能眼睜睜地垂著兩袖,看你入虎口,在必要時,我會動手殺他,屆時不是他亡,就是我敗,而你的下場仍是會掉到另一個虎口裡。」 檀心默默地聽著他的話,良久後才說:「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把我當公主看。」 「不,該說是我極愛的一個人兒才是。」 檀心聽了是暖到心坎裡,她覺得自己太好騙,兩年來的苦苦相思與尋尋覓覓,全給他這一句不花錢的甜言蜜語給抵銷去。 半晌後,她才問:「你有什麼打算?」 「必要時,我會對耶律德光稱臣。」 「你絕不可以,他是胡賊,又是害義父離家棄國的罪魁禍首,你絕不能對他稱臣……你想娶我李檀心,就別當叛國賊!」 「如果能救你,要我下地獄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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