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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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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悅雲只是苦笑,「最寵愛的女人?不會吧!我充其量不過是他出征沙場的專用軍妓罷了,用盡過時後隨地可拋……」她的話音在瞄見掀簾入帳的人影后,漸漸轉小到無聲。 耶律德光的身軀佔據了整個入口處,像一座山似地屹立著。 他如鷹似豹的眼,將耿毅與他口中的雲姊打量一番後,以契丹話對耿毅道:「你告訴她,下次你再受她協助逃亡被朕抓回來的話,朕不僅要打斷你和她的腿,還要讓你們嘗嘗黥刑的滋味。」 耿毅沒開口。 耶律德光面帶嘲弄,雙手反剪在身後,氣勢淩人地站在原地跟他們耗。 耿毅後來照耶律德光的意思翻譯。 墨悅雲聽了,心生反抗地跳了起來,沖著他的面,咬著牙咒著他,話卻是對耿毅說的,「你就用契丹土語告眼前這個賊頭野人,要殺要剮隨他意!」 耶律德光撐著厚臉皮,假裝沒聽懂,繼續說:「你再告訴她,下次若再不識好歹地把朕賜給她的金衣皮毛與寶物轉送給別人的話,朕不僅要打斷你的腿,甚至會將你綁在木樁下喂蠍子。」 耿毅皺了一下眉,覺得他倆的表現不像主與奴,倒像夫妻吵架在辯嘴,自己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不過,他洞悉出耶律德光警告她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疼私用意後,馬上翻譯給表姊聽。 耶律德光緊接著補上一句,「畢竟她的命再歹,也還是皇帝的軍妓,既然貴為『皇家』御用品,出入亮相時總不能太傖寒,不是嗎?」 墨悅雲似乎聽懂他最後一句話,忍下羞辱的淚水,一發不語地往帳外走去。 耿毅對耶律德光最後的一絲好感,在此時全都消退得一乾二淨。他忍不住抗議,「皇上處理家務事時,最後別把卑奴扯進來。」 耶律德光無辜地聳肩,道:「好處全都給她占去,她倒表現得像殉道的尼姑似的,要朕拿她怎麼辦?」 耿毅聽這個契丹皇帝「她」來「她」去的喚著悅雲,心下很不舒坦,「她有名有姓,叫墨悅雲,不是物品。」 「在朕看來,她寧願當物品,也不願讓朕知道她的真姓名。她是一個麻煩女人,也許朕該將她遣到別處去,以免你又打起逃亡的主意。」 「這能怪我們嗎?」耿毅略帶諷刺性地回答他。「被擄的人若換作是皇上,你逃不逃啊?」 「只要你放棄逃亡,並安心在朕麾下辦事,咱們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包括釋放悅雲嗎?」耿毅挑戰眼前人的耐性。 像是防止被人看穿,耶律德光背轉過身去,直截了當地剔除這一個可能性。「放她走是沒得商量的事,至於往後,日子長得很,就難說了。」 耿毅看著眼前豪放卻又擅長精打細算的人,給了他答覆,「我逃累了,暫時沒氣力跑了。」 耶律德光回轉過身,臉上有著自我消遣的笑,「真可惜,朕的『皇家』獵犬又要無聊一陣子了。」 耿毅看著眼前人,拿他與正經八百的耶律倍做了比較,突然間他得對自己承認,他對耶律德光的憎惡少了一些。 契丹國 上京 這樣的話說不到一年的光景,耿毅又得重新思考逃亡的事了。 原因在於耶律德光受了河東勢力石敬瑭的邀約,動了拿下磁州的主意,又一次興師攻城掠地後,磁州不堪一擊,哀鴻遍野,死傷不計其數。 他縱容將士破城擄劫漢奴,將即有建設破壞殆盡後,拍拍屁股便一走了之。 契丹國裡說話最具分量的漢臣韓延徽,縱使能操縱、洞悉世局讓耶律德光南侵時所向無敵,卻始終無法勸他改變這種打了就跑的次等戰略。 這樣高軍事統治姿態,卻又低能的政治手法,看在年將二十的耿毅眼裡,實在是一個無法參透的事。 他知道契丹人是逐水草牧畜的,但這般殺雞取卵掠奪後又不努力占地建設、努力取得民心,不僅是他統治者的損失,也是漢民百姓苦難的源頭。 這種苦難,對有「漢賊兩立」觀念的賢達人士來說更是一種精神上的煎熬。 原來耶律德光每次對一個地方發動攻勢之前,都要幕僚與密探舉出當地的良才策士。 所以契丹統帥入城後的第一件要事,就是先網羅賢良,並保護他們的性命,再送回營地裡進行遊說。 聽人說,他這一次從磁州凱旋而歸,意外地獲得一個讓他龍顏大悅的驚喜,只不過這個驚喜,令人想起那個從容就死的幽州玠公,所以大夥不得不小心伺候。 耶律德光為了這一件事,特別找上正在牧地,陪奚王的低能貴族孫子撿馬糞的耿毅。 耿毅撿著糞,同時還得注意握著長柄槍、四處奔跑找無影人格鬥的低能貴族孫,以免被他的槍刺中。 當低能貴族的槍拿得太低時,他會馬上丟下手中的工作,糾正對方,「阿古裡,小心……你差點讓我絕子絕孫……」 阿古裡只沖著他傻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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