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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他癡癡地望著被壓在身下的她,被她美麗的臉龐迷惑住,四肢宛如被樹藤纏住,一動也不能動,良久後,才如夢初醒似地撤開身子,打算滾到一邊去。

  不料,他慢了一步,畫堂兩扇門在此時被人拉開了。

  一個破鑼似的粗嗓大剌剌地響起──

  「哎啊!皇天我個奶奶!這事怎生了償!這個驕郎啊!把咱們一個好好的契丹公主睡壞了,他日也甭想上攀漢人公主了……」

  戚總管這樣不清不楚地嚷著,把寺裡的警衛全都引來了,其中還有幾位上山來賞牡丹的世族貴客。

  大夥你擠我推地,就是想把門縫裡的事情看個一清二楚,誰知戚總管不懂人情世故,既然已將觀眾引來了,竟然狠心將門一掩,把「醜事」都關在畫堂裡。

  不僅如此,他還雪上加霜,擺了一臉尷尬懊喪的模樣,對眾人道說:「沒事、沒事,請各位大爺們先回房歇著吧!」典型的此地無銀嘛!

  「……」

  「有看到嗎?」

  「沒啊!你呢?」

  「只睨到兩個影……」

  十來個人交頭接耳,捕風捉影一番後,都把戚總管方才嚷的「此地無銀」記在心底。

  交換了意見,得出的結論便是──

  寶寧寺,近水樓臺處,北院的畫堂裡,獨處了兩個影,一個原本能攀上漢家公主的耿驕郎,竟去拈壞了一朵大小皇爺皆欲采的「豔蕊檀心」。

  這結論隨著眾人離開了寶寧寺,還不到日落西沉時分,整個洛陽城裡的父老們都知道這一回事。

  皇上為了這一件事氣壞了!連著一個月不肯讓贊華先生入宮覲見。

  耶律倍除了繼續求見以外,能做的也只能等皇上氣消後,再作補救。

  其補救的方式便是,他不能再投閒置散地過著契丹王的日子,而是必須擔當起軍職,做一個架空的懷化軍節度使,正式對李嗣源的後唐王朝效忠盡力。

  這樣的安排並不表示朝廷倚重他,而是刻意要把他的身分再次降等。

  耶律檀心的公主頭銜自然也被摘了去,身敗名裂的後果是,良家子弟皆不再上寶寧寺送詩給她了。

  如今,耶律檀心唯一能嫁的人,就幽州節度使之子,耿毅一人。

  由於他們之間的事冒犯了皇上,罪過雖然由耶律倍全部頂下來,兩人的婚配仍是喜中帶憂,無法大肆張揚的。

  於是,一切事情都在悄悄的進行當中,深怕招搖過度,再次引起有心人的側目。

  某日,人跡頓減的寶寧寺忽然來了兩位貴客。

  一位是花見羞夫人身邊最有分量的宮女柳氏,另一位則是醜聞主角的叔父耿豪。

  他們的出現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好事將近了!」

  怎知,事實卻與大家所想的相去甚遠。

  「我為什麼不能娶檀心?」耿毅不解地問著叔父耿豪,繼而轉身面對眼前這位未曾謀面過的柳氏,「敢問娘娘,你又憑什麼阻止我娶她?」

  柳姨愁苦地看著眼前的男兒,不動氣地說:「我與你叔父有一個故事要告訴你,你聽了自然明白。」

  耿豪問了侄兒一聲。「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路下洛陽時,我跟你提過的那些前朝舊事嗎?特別是有關朱溫逼十七歲的末帝李柷退位的事。」

  耿毅點了頭。「大家都說他被朱溫父子的爪牙害死了。」

  柳姨更正他,「末帝沒有死,反而遺有一女。」接著就將末帝從宮中逃到山裡,如何遇上樵父之女,進而共育二子一女,最後卻抱著三歲大的女兒,淪落在洛陽街頭行乞,然後遇上柳璨與他的兩個女兒的故事娓娓道出。

  耿毅聽了柳姨的話以後,不禁打量起她來,他像想起什麼似的,緊接著問:「娘娘也姓柳,與我娘有何關係嗎?」

  「你娘是姊,我是妹。」

  耿毅一聽,才瞭解眼前的婦人,竟是當年正要嫁給豪叔,卻不幸被李存勖劫進後宮的姨母。

  他還來不及將故事消化進去,柳姨又將故事繼續說下去了。「……末帝當年為了不牽連我們柳家,曾打算帶著三歲大的女兒繼續逃亡,可是一場大病後,卻選擇走入空門的路。末帝留下書信及一隻『戒印』為信物,要你外祖幫他最後一個忙,希望他能將戒印與女兒送到遠在千裡外的契丹國,給一個叫耶律圖欲的契丹人。」

  「耶律圖欲?外祖與姨娘認識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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