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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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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愚鈍的人,不懂音韻,只會聽,偷學不來的。師父剛才與友人所奏的樂曲是一首比一首動聽悅耳,讓我很是嚮往,如此而已。」耿毅很坦白,表示自己無所求。 和尚識出他非關中口音,好奇的問:「你是燕地人,怎麼在關中落腳?」 耿毅答道:「耿毅自小在幽州長大,今日是為了掃已故娘親的墳才來京師,剛好遇上贊華先生的新居需要幫手,暫時在此落腳,要不了幾日大概就得北上。」 「喜歡音樂?」 耿毅點了頭。 「想學吹簫?」 這回耿毅搖了頭,「不,其實是想學拉琴。」 「為什麼?難道是我的簫吹得不如剛才那個拉琴的嗎?」 「不,絕不是。是因為我從小愛聽老前輩講古,從來只見他們拉琴談唱的多,吹簫講古的少。」 「原來如此。那奚琴我也是會拉上幾段,但的確是不如剛才那位先生來得精湛。這樣吧!你雖然不是我的知音,但今日在此遇上也算有緣,我就以簫帶你入門,授你音律之術,你能在北返前學成,便好,若不行,也無所謂,就當是怡情養性吧!」 耿毅吃驚地望著眼前的和尚,吭不出半句話來,連磕頭言謝都忘了。 「明日入夜後,你順著左邊這條僻靜的小道往山谷下走,我在盡頭的茅廬等你。」和尚將話說完,轉身便走了。 第三章 翌日。 耿毅辦完份內的差事後,就照和尚的指示,來到瀕臨在溪澗旁的茅舍。 他推門進入低矮的屋舍,發現豆黃的燭影下,不僅和尚一人,還意外地多了一個人影。 這人影不是別人,正是踹過他一腳的契丹公主耶律檀心。 他吃驚得不得了,可想啟齒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倒是老和尚簡單幾句解釋,化解掉他的無所適從。「檀心公主跟你一樣,是來跟老朽學音律的,你不妨跟著她喊我一聲樵師父吧!」 「是,樵師父。」耿毅接著轉身,大方地對耶律檀心行了一個禮。 耶律檀心頷首回禮,貝齒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一朵雲酡飛上她的頰,她靦腆地將目光掉轉到燭臺上。 茅屋裡的一切就靠著這一芯燭火維持,亮度堪稱有限。 耿毅以為她對自己不屑一顧,根本猜不到,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實是小女兒怕羞的嬌態。 耿毅以為她不樂意見到自己,於是與她保持距離,接受樵師父的指點。 他發現簡單吹彈他能應付,但要深入精准卻非一蹴可幾,他單是一個音就試了不下數十次,這還不打緊,努力的結果仍是漏洞百出,節節走音。 反觀耶律檀心,她纖指一拈,嫚妙悅耳的音質便從孔間逸出,以致她袖手旁觀的時候多過執簫吹奏,讓耿毅窘汗頻出,起了得失心。 樵師父非但不心急,反而老神在在的交代耶律檀心,「到茅屋後院,煎煮幾碗草茶來。」 耶律檀心二話不說,即刻起身煮茶去,約莫一刻的光景,便端著幾碗茶進屋裡來。 樵師父小酌幾口茶汁,品味甘醇後,閉眼再聽耿毅吹奏,晃頭轉頸了兩下,才下座對兩個孩子說:「今晚月嫻星燦,我要出去走走,你們就勤練方才我教的那一段,等到月升中天后再返寺吧!」說罷,直接開門往幽冥的夜色走去。 耿毅照著樵師父的話,拚命地練著指法,情況卻是事倍功半,他懊惱,不知哪裡出了差錯,偶一抬眼,捕捉到耶律檀心打量自己的冷淡模樣。 他抱歉道:「公主,我吹得不好,連累到你,請包涵。」 耶律檀心先不應聲,將草茶遞給他,直截了當地說:「才不呢!你心底一定是怪罪我將簫吹得比你好,壓迫到你。」 耿毅怔忡一楞,捧著茶碗的手,才舉到唇間便又放到胸前了。「我從沒這樣想過。」 「真沒有嗎?」耶律檀心睨了他一眼。 耿毅誠懇地說:「樵師父讓我跟他學音律只是出於好意,並非我有什麼過人之處。公主的表現出色極了,的確讓我有望塵莫及的感覺,但是那是欣羡,不是怨憤。」 耶律檀心聽了,總算向他伸出一隻手。 耿毅左手拿著簫,右手端著碗,不知她要的是哪一個? 見他一臉疑竇,她才說:「茶趁熱喝,你把簫給我准沒錯。」 耿毅這才將簫遞了過去。 他蹙眉喝著味道怪異的草茶,見她掏出手巾開始清理他的簫管與孔隙,等他將茶喝完後,他的簫也回到了眼前。 「你試吹一下,看有無差別否。」 耿毅照她的話行事,結果是他兩眼閃著驚奇,「這餘音……真的清脆多了。」 「你再吹一段我聽聽。」 耿毅從善如流,吹了一段他不熟諳的地方。這回他順順地吹了過去,只是唯恐出錯,明顯地將速度放慢下來。 「你閉上眼睛,再吹一次。」她要求。 他潤了一下喉,點頭照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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