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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我第一任老婆曾出軌爬牆過,」駱旭告訴她理由。「經驗告訴我,你客廳沙發上的枕頭、單人被單以人你臥房裡凹陷一邊的床,可完全不像我以前碰上的情況。

  我請你別再折磨我,坦白告訴我剛剛接電話的人到底是誰?」

  她老實答了。「是我弟弟,他正好從美國來這裡看我,所以我便……」她話到此被闔上了嘴,因為再講也是多,只會讓他更嘔!

  搞懂她今晚沒跟男人勾搭上,駱旭心寬了,但他更不解了。「好,前面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但你究竟為什麼要對我開這種『玩笑』?」「玩笑」二字他簡直就是咬緊牙關說的。

  李懷凝沉靜了好久,才告訴他理由。「我想跟你分手。」

  「你想分手,用嘴說就好,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李懷凝靜躺在床單盯著他看良久,問他,「只用嘴說,你會答應嗎?」

  駱旭沒吭聲,因為他與她都知道,只有他負人,沒人能負他。

  李懷凝歎了口氣,把這些日子裡的心事道了出來。

  「你可以偶爾擦槍走火一下,我卻不可以心有二念。你對我的關心與寵愛是一種恩賜,不管我個人的意願為何,只有接受的份。最叫我疑惑不解的是,你明明渴望我的身子,卻對我太過主動這事有微詞。如果這一切都還構不上分手的理由的話,請聽聽最後一個理由,那就是我知道你跟『慕月先生』的關係,也知道你跟古小月之間保持連系。」

  駱旭幾乎懊惱地鬆開李懷凝,他兩手插在褲袋裡,來回走了好幾十遍,最後站得遠遠地對她承認。

  「沒錯,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慕月先生』,我當初的確是覬覦古小月的美色,對她做出令你不齒的要求過,會親近你也的確是憤怒你那封自以為是的信,想挫一下你的銳氣。

  「我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導了不少場請君入甕的戲,但是這一回碰上你後,卻完全失算了。我真的愛上你了,儘管我曾發誓不再招惹像你這樣的女人,但還是栽了一個大跟頭。在你之後,我從沒做出你所謂的『偶爾擦搶走火』的事,我不能否認我跟古小月成了朋友,但我和她從沒在肉體上有過接觸,對她的感覺在我確定你在我心目中無人可取代時,就散得無影無蹤了。」

  李懷凝還是不相信他跟古小月在一起時會放棄沾腥的機會。「難道她懷孕這事跟你沒關係嗎?」

  「當然沒有。」她在加拿大跟她語言班裡的同學對上眼時,我人大概在咱們的床上想辦法讓你受孕!」他尋找她的金眸,確定她眼底流露了一些暖意後,再繼續解釋,「還有,我對你的關係與寵愛是發自內心的,絕對不是什麼恩賜!我知道自己妒意重,為了給你一點空間,特別安排自己出國洽公,怕的就是你被我纏到頂。

  「我對你床上的表現好像有微詞,實際上是因為我對自己沒把握,再加上你對自己有所保留的原故……不,我不是指肉體,而是指你的想法、你的思維以及你從小到大成長的過程。這些日子來,我渴望去瞭解你,但你卻愈來愈像一場迷陣,讓我一進去就繞不出來,當我們交談時,你的神思總是轉得好遠,甚至有一種不耐煩的感覺,好像我這一介商人銅臭滿身,不配跟你談藝術!」

  李懷凝起身來到他面前,急切的告訴他,「這不是真的。在很多事情上你有獨道的見解,我常常有那種被你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轉而愈出地欽佩你的急智與廣博。我的問題在於我無法面對現實罷了,你知道我一直在嘗試我母親的路子,儘管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但還是執意不改。我希望你能給我意見,但一提到這事你總是顧左右而言他,這真的是刺傷我的自尊心。」

  駱旭松了一口氣,將李懷凝擁進懷裡。「原來如此,你該早告訴我的。我不談你的畫風是因為我瞭解自己錯得離譜,你雖然擅長西畫,但不表示你得放棄你熱愛的水墨畫,只要你抱定決心,兩者絕對是可以齊頭並進的,而這一點,你得用你一生的時間來證明我這回是錯的。」

  李懷凝與他面對面地談過後,很多埋在心底裡的不解與怨懟就此冰釋了。

  她看著他說:「你想聽聽我年少時在意大利修道院的故事嗎?」

  「意大利的修道院?」駱旭怪聲怪調地重複。「目前不是很想,因為有聽過朋友說溜嘴,提及他有個離經叛道的孫女在羅馬修道院碰上的事,其中有些細節可能會破壞我目前對你累積了一個半月的遐想。

  「哦!女人,你今晚一下子讓我妒火中燒,一下子又讓我欲火焚身,簡直快把我逼上梁山了。」他說著低下頭在她耳邊廝磨一番,徵詢她的意思。「請原諒我之前口不擇言,讓我好好抱抱你,行嗎?」

  「你得告訴我你朋友的孫女叫什麼名字?」李懷凝鬆開了被單,讓自己的玉體呈現在他眼前。

  他急於飽覽她誘人的身段,以至於他那粒素有「金頭腦」之稱的腦袋竟突然忘了朋友孫女的名字。

  「嗯……剛才還在腦子裡的,現在都溜光了,我沒見過她的人,只知道她是怪人怪性,有個怪名字,很特別,是取自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女畫家……」他抱著她,將她修長的腿纏在自己腰上,當他與她緊密地合為一體時,他只能閉眼說:

  「不行,你害我心思不能集中,再給我一點時間想想……」他的精力只夠他發出這幾個字,之後他拋除所有的煩惱,全心全意地將思緒放在她身上。

  他不再計較她瞞著過去,只想與懷裡的女人共組未來。他渴望她能替他生出一打古靈精怪的娃娃,當然,前題是在徵得她的同意之後,若她抬出母性低的理由拒絕他的話,那也沒關係,這表示她留給他相聚的時間將更多。

  頭一次,駱旭想將一個女人介紹給所有的人認識,跟世人炫耀她獨特的光彩!

  尤其是他相愛卻無法相聚的親生父母,及愛他的弟弟駱偉,在事業上引導他的美籍義父,以及他名下各大大小小公司的夥伴與全體員工。

  他要告訴他們,李懷凝這個凶婆也許不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巧婦人選,卻剛好對了他的味。

  當初她疾揮的一巴掌的確是打擊了他大男人的自尊自傲,卻也是上天暗中安排給他的一份驚喜。認識親近她的這些日子,他老舊世故的心再度為愛情激蕩起來,他簡直是從愛情墳墓裡爬了出來。

  望著他那副陶然的模樣,她忍不住想讓他快速地到達仙境,於是翻身跨坐到他的身子,如雲的黑髮如瀑布般宣洩在他碩實的胸膛上,她低頭將唇湊上他頸子,挑逗他的咽喉,直到他快到高潮點時,才輕輕地在他耳邊問一句,「你朋友孫女的名字聽來是不是很類似阿蒂蜜西雅·強生?」

  「沒錯,就叫阿蒂蜜西雅!你怎麼知道的?」他沒有停下愛她的動作,只奇異地仰望著她。

  她滿眼得意地俯視他,熱情如火地向他索求愛意,直到他再也忍不下衝動,反將她壓在身下,兩人迎合得恰如其份,在同時間釋放進對方的懷抱裡。

  激情過後,駱旭在李懷凝的胸前回過神,他溫柔地吻著她良久,想起一件事後,仰頭輕聲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朋友孫女的名字?」

  李懷凝的唇邊藏著一抹神秘的笑,說:「因為……我正好就是你口中那個怪人怪性有個怪名的阿蒂蜜西雅!」

  駱旭聽了雖沒傻眼,只覺得事情巧合得不可思議。「你得將事情從頭到尾說給我聽。」

  李懷凝主動地將他纏住,吻著他唇上的青髭。「急什麼?我倆又不是沒有明天。」

  「很難說,這年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駱旭嘴上雖這麼說,兩臂卻已將她挽入懷裡,「我算有特異功能,一心可多用,你邊說我邊做,這樣一舉兩得可好?」

  「你的嘴為什麼總是這麼貧?」

  「因為老欠你的一吻。」他說著,一往情深地吻住她,好半晌後才鬆開她的嘴讓她呼吸,並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問:「你真的用一根銀湯匙……嗯,逃離那家吃人修道院嗎?」

  她知道他還不太能接受她的新身份,技巧地試探她。

  她給他一個更完整的答案。「事實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幫我逃離那家吃人修道院的是一枝畫筆。」

  他聞言猛抬起上半身,掀眉問她,「很痛嗎?你那時多大年紀?」

  「十六歲。」李懷凝仰望天花板,然後說,「比不上我跟你的第一次。」

  駱旭這回真的愣住了。「是嗎?那天下午你為何從頭至尾都不吭聲?」

  李懷凝聳肩,道:「牙一咬,痛楚一下子就過去了。」

  他疼惜地啄了她晶汗如星的額,央求道:「告訴我你的故事。」

  「嗯……這得從『夏吐西』這種生在西藏高原的珍奇異獸說起了,插一句話,你和『夏吐西』真是同類,你可別打著嘴饞的歪主意……」「放心。我的歪主意全都鎖在你身上了。姑娘向來是快人快語,怎麼今夜特別囉嗦,趕快把故事說出來吧!」

  「好吧!你自找的,等我說到古小月那一段時,你會自動來饒地請我閉上嘴。」

  他面有愧色地望著她,然後將鼻子湊上前掌著她的,「別得意,我自有讓你闔上嘴求和談的秘密武器。」

  於是李懷凝一頭烏發散在他的臂膀間,開始輕聲歌吟起來。

  「從前從前,有一個叫阿蒂蜜西雅的女孩,爸爸是英俊多金的『夏吐西』,媽媽是赫赫有名的畫家,她的媽媽則警告她看到『夏吐西』這種動物時最好腳底抹油,逃得愈遠愈好,她本以為這不是大問題,直到有一天,她真的也碰上一隻『夏吐西』時,她才知道,逃不是那麼一件簡單的事……」駱旭打著岔,「你說我是一隻『夏吐西』嗎?」

  「別吵,讓我組續……」李懷凝把他擱上胸前的手挪開。但不到片刻那只手又往下滑到她的腰身。她閉上嘴,柳眉倒掛地盯著他說:「你不是真心想聽我的故事。」

  他一臉無辜,「我想聽,真的,只是不知怎麼地,我就是無法控制碰你、愛你、要你的欲望。你想……我們可不可以……做了再說?」他的口氣還真的是滿委屈的,但他已翻身將一身雪白的李懷凝抱上自己的腰,在她來不及有異議時,輕柔地進入她的身子,對它傳輸他的愛意。

  她不反對他如此不請自來的舉措,只對著他的胸膛道:「好吧,那你待會兒得專心聽。」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把將她擁進懷中,沒告訴她,這個「待會兒」可能會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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