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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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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先發制人地說:「沒關係。我也是急著要去開會,這樣好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你的外機號碼,我等一下開完會再撥給你。」 這完全沒必要,但不知怎地,聽他口氣緊迫慎重,我的神經也不由得繃緊,「喔,好,要就給你。」 結果,我不僅給他我的分機號碼,甚至連我的行動電話和辦公室的專線都報出來了。哇!他為什麼不問我芳齡何幾?家住何方?三圍何許?肥肥姑娘我會毫不保留地統統告訴他! 「好,我都記下來了,開完會後再跟你聯絡。」他說完便將電話掛了。 我則是沒敢多想,很快地接下一通通等我解決的電話,整個下午就在忙得不可開交的狀況下渡過了。 我收拾辦公桌,下意識地瞄了掛鐘一眼。 嗯,五點四十八分,我的分機還是靜悄悄。我想他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來電的可能性不大。也許是失望,我抽屜一拉,取出一條士力架花生巧克力,包裝一拆,啃著零食走出我的辦公室,經過小蘇的辦公桌,聽到她對聽筒哭。 「……那個一八五,有夠該死,我蘇敏敏從沒倒追男人過,他是第一個……對,沒騙你,他是。我為他甩掉我們公司的小開,他還這樣對待我……就是嘛,嗚,他算什麼東西!只是個按月支薪的小經理,根本養我不起……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很不一樣……我就是對他死心塌地,我一想到別的女人取代我就嘔……」 「為什麼?我是公司公認的美女,他為什麼偏不理我……我甚至要他秘書傳話,警告他若對我置之不理的話,我就要去毀他前任女朋友的容……我以為好歹他都要緊張一下,結果呢,我等了一下午,他還是沒打電話給我……該死的Mr.一八五!竟沒良心到這種地步。」 我踱著腳尖從她的辦公桌前經過,不敢去打擾她,沒想到她突然拿開聽筒,拂開挑染的秀髮,仰著下頷對我說:「吳經理,等一下,這邊有一疊郵件,你出公司經過郵筒時,可不可以順手丟一下?」 她如此頤指氣使,我不敢說不,忙接過她遞出來的郵件,睨到她紅腫的眼,謹慎地問候她一句,「小蘇,你還好吧,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我不想的,但我還是虛偽地建議著。 好險蘇小姐已有了約會。她說:「不用了。我朋友已上路來這裡接我了,之後我們直接殺到PUB,把男人罵到臭頭。你要不要一起來?要的話,你要換一件較正式的衣服才好。」 正式的衣服?她指的是那種挖前露後能端得上抬面,任男人眼睛吃冰淇淋的衣服嗎? 對不起,我有自知之明,不想被人譏為賣肉的,所以搖頭咬了一口士力架,攔住舌頭沒跟她說到我家更好。因為我的室友李懷凝萬分樂意為她們開一場「男人一無是處論」的佈道大會。 我也注意到苗條的蘇小組已換上一件露背的洋裝,傲人白嫩的雙手正擱在桌緣,男人見了,不眼珠突出,大跳康康舞才怪。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掉開視線,靦腆地拒絕,「我很累了,應該直接回家才是。」 「喔,好。那就Bye-bye了。」 「Bye……再見。」我雖然渡海出洋念書過,跟國人對談還是不習慣在話裡摻洋文。這很不尋常,因為廣告業者是一群說話習慣加洋文與意識代號的行業,其實這樣做也無關崇洋,只是一種職業文化現象罷了。 我出公司的第一件事是到郵局寄信,之後便在街上緩步閒逛,偶爾我會停駐于專賣仕女服裝的櫥窗前喘個氣,羡慕模特兒的臉孔,冀望自己擁有一副穿什麼都好、不穿卻更棒的身材。 唉,看看手上的士力架,再轉眼瞟了櫥窗上的衣服,我歎了口氣,有一點絕望地告訴自己,「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不一定會成真,那個一八五果真打電話給我的話,我不僅放棄手上的士力架,甚至願意放棄一切的美食,跟著趙燕麗吃著「非人」的減肥餐渡日。 結果怎麼著,我袋裡的行動電話正好在這個時候震了起來。 也許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我在人群中霍然止步,手上的士力架被行人撞到地上踩成碎段,我不顧指頭上的糖漿,伸手入袋抓出行動電話,顫抖地在街頭應話。 「喂,我是吳念香。」 「哈!太好了。」 是他!蘇小姐的一八五,我的金城武。 他以振奮悅耳的嗓子道:「我是駱偉,抱歉我現在才聯絡你,因為我剛從會議室出來。」 「喔!」我沉默、緊張得不得了。沒多少約會經驗的我,實在不知該跟一個陌生男人談什麼。 「你還在公司嗎?」 「不,我已下班了,正在街上。」 「是嗎,這樣好不好,請告訴我你人在哪裡好嗎?我現在就去找你。」他理所當然地提議。 而我則是不可置信地瞪著話筒發呆。 一個行人路過撞到我,不客氣地責備我一句,「小姐,你要當街說電話可以,但可不可以別堵在路口啊!也不想想自己的噸位。」 我大夢初醒地避走到騎樓前,忍住把行動電話當手榴彈往那個人的後腦門砸去,重新理清頭緒,不解地對著行動冉說道:「為什麼你想見我,我們應該不認識才對吧?」我假裝自己從沒聽過他這號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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