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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醫生為敏容做了檢驗與掃瞄,從頭到腳,找不到任何失常的地方,最後調來敏容十六歲的病歷比較,認為跟她十六歲車禍後喪失記憶的情況類似,初步下了診斷,給了一個病名,說敏容的症狀,符合『心因性失憶症』的症狀。」

  唐震天茫然地重複著齊放的話。「心因性失憶症?」

  「醫生解釋,說是解離性疾患之中的一種,他們針對敏容的情況,做了一個假設,建議有可能是因為傑生的山難事件,再加上敏容流產的關係,失去某段記憶就變成了她自我防衛的方法。

  「她下意識地逃避憂鬱自傷或精神崩潰,經由不自覺的細密解離過程後,敏容自己將不堪承受的事件,從意識中抽離而轉移到潛意識裡,造成失憶現象的產生。」

  怎麼會這樣?「這種失憶現象會持續多久?」

  「醫生說大部分是暫時的,很多病人康復後,就沒再復發。獨獨敏容的病例比較特殊,她還沒完全從十年前那場車禍中複元,現在又加上這樁,這在臨床醫學上是很少見的。」

  唐震天將齊放提供的資訊在腦裡運轉了一遍,提出了質疑,「既然傑生的死亡與孩子流掉的事成了敏容不堪承受的事件,那為什麼敏容還記得傑生?難道說她忘記傑生山難的事了?」

  「你問得好。醫生本來也以為她忘記的會是傑生的死亡,但當她提到傑生時,所用的字眼都是過去式的,醫生說這表示敏容的確有將傑生死亡的事消化進去,相同的情況適用於她與傑生那個早夭的孩子。」

  唐震天抓出了齊放話裡的語病。「她與傑生的孩子?你結論也下得太倉促了吧!」

  齊放為唐震天暴戾的表情嚇一跳。「我說錯了什麼?」

  「你剛才說那孩子是敏容與傑生的。」

  「難道不是嗎?敏容親口埋怨了老天爺對傑生的不公平,既然奪走傑生的命,為什麼連傑生的骨肉都不放過……」齊放說到這裡,怱地將話憋在嘴裡。

  這是因為他突然想起方才唐震天為了孩子哭泣的情況,又想起當初于敏容在看過傑生的信後便歇斯底里地念著她做了對不起傑生的事,再想起傑生在信上指名道姓地點出她被Dave表弟所吸引,此三種情況疊在一起後,讓他猛地恍然大悟。

  齊放訝異地瞥了朋友一眼,「你是在暗示我,敏容懷的孩子是你的嗎?」

  震天先是無語,接著苦笑道:「我只知道孩子是我的可能性大過傑生,但她似乎不記得了。」

  「不記得」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後,屋內裡的氣氛頓時僵凝住。

  唐震天丟給齊放一個憂慮的眼神。

  齊放打破沉默,馬上建議,「我明天帶你去看敏容,但邵女士要我轉告你一聲,在見敏容前,你心理要有最壞的準備。」

  「怎麼說?」

  「邵阿姨試過跟敏容提到你,但是敏容否認她有表弟,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更糟的是,當我們拿你的照片給敏容認時,她起先說不認識照片上的人,接著換詞說好像有印象,不一會兒就嚷著說頭疼,然後歇斯底里地撕毀你的照片,哭鬧個不停,得靠醫生施打鎮定劑後才被安撫住。」

  「之後,我們沒人敢在她面前提到你。」因為想也知道,唐震天對於敏容有著絕對性的影響力。

  唐震天遲疑了一下,黯然神傷地自責。「我一直沒把敏容嫁人的事放在心上,尤其在知道傑生三番兩次背著敏容走私後,更不把他倆的關係當作一回事。」

  「我承認當初是我主動向敏容求歡,誘她出軌,因為我自認與她的接觸是在兩情相悅下發生的,沒什麼見不得人。我只顧著從自己的角度看事情,卻從沒為敏容的立場設想,如果我是造成敏容心中無法承受事件的始作俑者的話,她忘記我也算是我罪有應得。只是……你剛才也說過了,被人遺忘的感覺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最深愛的人。」唐震天再也想不到什麼字眼可以形容,他只覺得欲辯無力,落寞的眼神裡不自覺地堆滿了陰晦不明的恐懼。

  齊放務實地勸他,「現在做任何假設都是浪費精力。你已經兩天沒睡了,我看你還是就地歇一下,明天才有精神上醫院探病。」

  第十四章

  「敏容,齊放帶朋友來看你了。」

  邵予蘅將于敏容手中的雜誌接過手,拿了一把梳子為她整理頭髮,並為她上一層薄妝後,才慢條斯理地去應門。

  來者有兩人,皆是身形高大的年輕人。

  走前頭的男子一身帥氣的勁裝打扮,兩手捧著一籃花趨近病床邊。

  尾隨其後的男子則是一身牛仔褲與白襯衫,進門後就倚在門邊不挪身,打著觀望的主意。

  齊放先跟邵予蘅問好後,將手中的一籃捧花遞給于敏容,並彎下身來讚美她一句,「敏容,你今天氣色真好,教花朵兒都相形失色!」

  于敏容眼裡賞著美豔的花朵,淺笑地說:「因為我料到你會來,事先上了口紅。你前幾次來看我,都熱心地找一票朋友來讓我相認,怎麼今天一反常態,就帶一個人來?是不是我記得的面孔夠多,快到可以出院的標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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