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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他抓住機會,張嘴無聲地跟她說:「謝謝。」

  她也回給他一個「收到」的甜笑,只不過,她的笑容很快被訓育組長嚴厲的吆喝聲給嚇跑。

  「唐震天!還沒輪到你,你那麼早跑下來,湊什麼熱鬧?」

  唐震天搔了一下後腦勺,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解釋,「報告老師,是這樣的,我家有急事,可不可以先抽檢我的書包,好讓我早點走?」

  「當然不可以。等你熬上三年級時,我保證第一個抽查你。現在安分點,回你班上的隊伍裡等著。」

  唐震天沒有抗議,瞥了于敏容一眼,給她一個苦笑後,轉身往樓上走。

  他愈想到于敏容,就愈感到難過,責備自己在過去的日子裡總沒給她好臉色瞧,就這樣在難過與自責問,他雖沒悟出人生大道理,卻瞭解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非常喜歡于敏容,要不然,他不會心甘情願地被她逮去惡補。

  他想以哭來哀悼這段沒頭沒尾的莫名感覺,卻哭不出眼淚來,照理說男子有淚不輕彈,但現在他卻覺得欲哭無淚也是挺沒種的。

  自虐的念頭於是從心裡卯起,他張嘴就往自己手上虎口處咬去,等到一滴淚從他的眼角間擠出時,他才慢半拍地「啊」了一聲喊痛。

  疼痛之間,他隱約聽到一陣細弱的聲音響起。「唐震天。」

  那是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難道……是他以為的人嗎?

  「唐震天,你人在嗎?」

  這回的聲音高了幾度,外加踏實的腳步聲,總算說服唐震天,真是于敏容在喊他。

  他探頭往教室底端瞄,面無表情地慌坐在原地,望著她不吭一聲。

  「你班上的同學說你上了樓,所以我猜你人在教室裡。」她邊說邊走到他身前。「我今天找了你好幾回,可是你都不在座位上。」

  唐震天仰望著她,點了點頭,把「我也是」這三個字鎖在喉嚨裡。

  她漾開笑,繼續說:「好險,你有收到我的警告字條。要不然,被訓導處查到後就不好了。誰知道裡面會不會是扁鑽或刀子之類的東西?」

  他應了聲,「哦!那個字條。」看來,她是斷定昨天「城哥」在市場交付給他的東西是危險物品就是了。

  天啊!他在她眼裡真的是幹不了正經差事嗎?連幫人送一盒鋼珠對筆都會被她誤會成這樣!

  要是在幾個月前,他一定會頂她一句,「雞婆,自以為是。」但現在,他覺得時間短得沒必要去為自己辯解,只能對她說一句,「謝謝你的先見之明。」

  沒想到,她得寸進尺地問:「真的嗎?你書包裡真裝了刀子嗎?」

  他斜睨她一眼,心想,也許好事、多疑又愛管閒事的她移民加拿大並非壞事。抱著這種反抗心態,他淘氣地應聲,「不是刀子。」

  「扁鑽?」

  「請有一點創意好嗎?」

  「開山刀?」

  「你當我的書包是百寶袋,可伸縮自如嗎?」

  「那……不會是……」她的臉刷地慘白,大喊一句,「槍!」

  他沒忙著否認,反而調侃起她來,「學姊,我看是你夢作太多,想太遠了。」

  好巧不巧的是,訓導主任正巧要來找唐震天,無意間聽到兩個孩子的對話,做出錯誤的判斷。「唐震天,不許動。」

  然後一手搶下那袋嫌疑重重的書包,伸手拎住唐震天的領子,「走吧!跟我去訓導處。」

  唐震天礙于于敏容在場,不好給訓導主任擺鳥龍,只好無奈地看了一下手錶,「可以,只要主任別揪著我的領子,我保證不逃!」

  訓導主任鬆開手,往走廊跨去。

  唐震天一臉悠游自在,乖乖跟在其後。

  于敏容比唐震天還緊張,擺了一張作賊心虛的臉,執意要說服訓導主任放過唐震天一馬。「老師,真的,唐震天的書包裡沒有槍!」

  「有槍沒槍,等我檢查過後便清楚。至於你,不是今天出國嗎?怎麼還在校園裡閑晃呢?」

  于敏容覺得這一切都是她害的,紅著眼睛跟在唐震天身後,左一聲「對不起」,右一句「都是我害的」,一路念個沒完。

  直到唐震天再也受不了,頭也不回地丟出一句話,「我自從認你做了小老師後,倒楣事一堆;等你人到了加拿大,我的運氣大概就會好一點。你不替我高興,反而哭衰個什麼勁?」

  他說這話本來是想安慰她,要她別在意的,但他口氣太硬,話又說得不夠漂亮,反而易遭人誤會。

  于敏容聽在耳裡,一個會錯意後,心下難過得不得了。

  她於是緩下腳步,不再跟進。但她無法對他置之不理,深怕他書包裡真藏了一把槍!

  她終於明白,她的正義標準在對某人、某時,某事上,是可以扭曲放水的。也因此,她趕緊跑到董事長的辦公室,找她大媽碰運氣。

  如她所期望的,她大媽聞訊後感到非常震驚,但在查辦這件事的態度上卻毫無放水的意思,甚至打算親自到訓導主任那裡傳達自己的關切。

  好在最後證實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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