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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的心裡十分同情尤純菁的遭遇。偶爾,她會讓這孩子暫緩付款,不好拖欠的錢,諸如註冊費之類的,她就乾脆替尤純菁先墊。但,想來想去,這終究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決定前來尤家一趟。

  這座平房並不好找,依著地址繞繞彎彎的,在羊腸小巷裡又拐了幾拐。好不容易才在完全看不出有路的情況下認出了那歪扭傾斜的門牌號碼。

  敲了敲半閉半敞的門,好久,裡頭才有應門的聲音。溫明娟聽得出來,那是尤純菁的聲音。

  「老師,你來了?」尤純菁打開門,請溫明娟進屋裡去坐。

  「我家很破舊,老師請多忍耐。」尤純菁一臉的難為情。

  「不要這麼說。」小孩子沒有選擇父母親的權力,父母落魄了,小孩自然得跟著受苦。溫明娟覺得很不舍,因為尤純菁是個肯上進的孩子,家裡幾經變遷,生活上總是亂七八糟的,但她的成績總還能維持在前八強。

  「爸爸媽媽在家嗎?」溫明娟望瞭望低窄的客廳,疑惑的問,「老師不是跟你說今晚會來拜訪的嗎?」

  「我爸不在,也許又去哪裡賭博了,我媽在後面洗衣服。」尤純菁回答她,「我在幫弟弟複習功課。」

  「弟弟幾年級了?」

  「今年國三了,功課不好,太貪玩了,可是家裡沒辦法讓他去補習,我只好自己來教他。」

  「嗯。」溫明娟應了她。

  好一個懂事、善體人意又乖巧的小孩。

  尤媽媽隨後走了出來,她邊擦著雙手的水邊和溫明娟打招呼。

  「老師。」她笑著說道:「快請坐。」

  溫明娟坐下來。打量尤太太。她原本稍嫌豐膄的身材現在看起來明顯瘦了一圈,昔日光潤的臉龐,此刻盡是疲憊與灰暗。

  看到她的模祥,溫明娟不知道自己該從哪個角度切入主題。考慮了許久,她才淡談的說道:「尤太太,純菁在校的所要繳的費用她都無力支付,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意見嗎?」

  「我是真的很抱歉,如果拿得出任何一點錢來的話,我一定會按時繳的,只是孩子的爸爸……」才說著,尤太太突然開始啜泣。

  「我也知道你的困境,只不過我也想不到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錢不好一直拖欠,純菁才高二,就算畢了業不升學也還有一年多的學業要繼續,總不能這樣下去吧?」

  「溫老師一直幫我們純菁墊錢,我非常感激,這樣下去自然不是辦法。過兩天我想找幾份家庭代工先做做看,但是……」尤太太話說到這兒,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溫明娟追問她。

  「不要說賭場討債討得凶,就連純菁她爸爸,一回到家就伸手跟我要錢,我哪來的錢?錢老早就被他敗光、賭光了,他要不到錢,就動手動腳的打。那天純菁為了保護我拉開他爸爸,因此受波及被他爸爸揍了好幾下。」尤太太的眼淚簡直像水龍頭忘了關般嘩啦嘩啦的流,「就算我能賺點錢,還不是馬上被賭場的那群兇神惡煞或是純菁她爸爸拿光。」

  「事情怎麼這麼糟?」溫明娟從來也沒碰過這樣的事,從小到大,她的生活一直算平順,說單純也單純,爸爸媽媽都是老師,她只知道當老師是個怎麼回事,對於黑暗的社會實際狀況一無所知。

  也許爸媽感情不錯,所以溫明娟對尤太太說的事實在很訝異。

  婚姻對女人而言,似乎是一項很冒險的賭注,賭注有贏有輸,命中率各為百分之五十,如果女人輸了這場賭注,下場恐怕是狼狽不堪。

  溫明娟有些氣憤,這個社會很畸形,對女人的保障也太少了點。女人的一生好不好命全取決於男人有沒有出息或甚至於對她好不好。想到這裡,她就覺得嘔。

  才胡亂想了一陣,尤太太臉上的淚痕都還沒幹,有三、五個男人,滿嘴不知碎念些什麼東西,劈哩啪啦吵吵鬧鬧的在外頭窮嚷嚷。

  「開門啦!人都死了啊?」他們用力的拍著門板。

  「你們別再來了,我先生不在家,我身上真的沒有錢。」尤太太對著門外淒厲地哀叫著。

  「什麼人?」溫明娟傻愣愣的望著尤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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