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佟 > 醫女榮華歸 | 上頁 下頁
一〇


  張柏斌哼了一聲。「還算識相,知道自個兒不應該在這兒白吃白住。」

  張水薇懊惱的一瞪,示意張柏斌閉上嘴巴,轉而直視趙平瀾,暗示道:「每次去應州我總要待上三四日。」

  「我早想一游應州城,這是個好機會。」若能在應州待上三四日,他可以打聽到的消息一定很多。

  見他顯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好說得更明白。「你不擔心遇到『熟人』嗎?」

  趙平瀾一頓,反應過來了,伸手摸了摸臉上的鬍子。「我如今這個樣子不會遇到熟人。」

  雖然她早發現他留起鬍子,但沒想太多,原來他是有計劃的藉此改變面貌……乍看之下,確實脫去貴公子的俊逸風采,可是他那雙眼睛特別深邃明亮,很容易引人注意。

  「出門在外,總是多了幾分危險。」

  「若小姐信得過我,我可以向小姐保證,我的威脅已經解除了。」根據李炎赫送來的消息,那幾個追兵已經返回京城了。這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們想必不樂意為他遠離皇上太久,就怕他們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被其他人搶走了,不過,他們會不會向皇上坦白追丟他,或者索性扯謊騙說他掉落懸崖之類,這就不得而知了……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否則差事沒辦好不但沒了功勞,還落下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張水薇有許多疑問,但是她從不過問。「若是你覺得妥當,你就跟著鴻叔陪我到應州城吧。」

  「不知小姐明日何時出發?」

  「明早城門一開,我們就上官道與何縣丞會合,何縣丞會護送我們去應州。」

  這個情況好像不太對哦……張柏斌看著他們完全不理會自己的達成協議,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事,他根本不同意趙遠陪妹妹去應州,這個傢伙在他眼中就只有兩個字——危險,可是這會兒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只能交代她出門在外一定要住最好的客棧,還要有單獨的小跨院,別省銀子,一切安全至上。

  從宜縣到應州要半日以上的車程,張水薇他們一進應州城,就先去府衙拜見劉刺史,在府衙稍作休息,便到了建在西郊的停屍館驗屍。

  張水薇當仵作一兩年來,這是第一次接觸女性的屍體,還是青樓女子,死狀極慘。其實劉刺史請她驗屍之前,已經讓應州其他仵作驗過屍,皆言遭到鞭打淩虐致死,可是遭到鞭打淩虐,總會掙扎,她們身上並無任何掙扎痕跡,劉刺史才會派人到宜縣找吳知縣幫忙,請她前來解剖驗屍。

  按理,仵作不能解剖屍體,可是華神醫驗屍老愛提出要解剖屍體,有一回吳知縣受不了她纏磨,便答應了,不料那一回因此順利破案,幾次之後,吳知縣遇到華神醫和張水薇提出解剖屍體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其他仵作還是不會要求解剖屍體,這也是無計可施的劉刺史找她的原因。

  由於屍體腐敗程度太大了,只能根據屍體各個內臟不同程度的出血狀況判斷是中毒,但具體是哪一種毒物,不能確定。換言之,幾位青樓女子皆中毒而死,再遭鞭屍,嫌疑犯從其他仵作原來認定的男性變成男女都有可能。

  「若能早幾日驗屍,就可以更詳細的辨別。」雖然知道抱怨沒用,張水薇還是忍不住提出看法,套一句師傅的話——不說,就不會有機會變成常理。

  應州刑獄判司楊判司無奈苦笑,上頭不願意,他又能如何?

  離開停屍館,住進一進城就請劉刺史安排的客棧,張水薇在伊冬的侍候下洗去一身塵土疲憊,便推說太累了,不想用膳,直接倒在床上,可是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索性坐起身斜倚在床上看醫書,直到伊冬的敲門聲響起。

  「小姐睡了嗎?」

  張水薇隨手將醫書擱在床頭,下了床,開了房門,就見伊冬笑盈盈的舉起手上的食盒,走進房內,將食盒裡面的點心擺上桌。

  「我想小姐應該沒睡,這會兒一定肚子餓了。」伊冬很瞭解她,知道她驗屍之後需要沉思。

  張水薇坐下,舉箸吃了一塊酥餅,便道:「折騰一日,你也累壞了,去睡吧。」

  略微一頓,伊冬點了點頭。「小姐有事再去敲隔壁的房門。」

  「用不著擔心我,你好好睡上一覺。」張水薇起身送走伊冬,卻沒了胃口,便披上外衣出了房間。

  今夜月色很美,可是她的心情異常沉重……是因為那幾具女子的屍體嗎?看著那些屍體,想著她們曾經如何美麗燦爛,想著她們面對死亡那一刻的脆弱無助……一切皆不由己,如同她一樣,不過,至少她重得活下來的機會,而她們已經成為腐爛的屍體……師傅總是說,無論生前多麼美豔,身材如何完美,死後都只是一副雙目怒睜、唇舌外翻、面目猙獰可怕的「大頭鬼」,她無須太過感傷。

  「小姐還未安置?」趙平瀾走到張水薇身邊,遞了一包東西過去。

  張水薇見了一怔,兩眼在聞到那撲鼻而來的香氣瞬間一亮。「灌糖香!」

  「是,灌糖香。」趙平瀾取出一顆栗子,兩三下就剝開,遞給她。

  張水薇將栗子放進嘴裡咀嚼,栗子的香甜在口中散開來,感覺胸口的沉悶也隨之散去。

  「你上哪兒買的灌糖香?」

  「我請掌櫃買的。」住進客棧,首要與掌櫃打交道,他先從吃的下手,接下來就可以慢慢打探其他的事。

  張水薇拿起一顆栗子,可是指甲戳了又戳,怎麼也剝不開,趙平瀾伸手拿過來,兩三下又剝開了,遞給她。

  「你為何輕而易舉就剝開了?」張水薇稀奇的取過栗子吃下。

  「小姐的指甲太短了。」趙平瀾看著她的手,細緻白皙,指甲並未塗上蔻丹,這與他過去接觸的女子截然不同,她們喜歡用各種美麗的色彩為自個兒增豔,可是看著看著,竟成了一種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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