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帕(10)_艾佟

十

　　手足淪落至此，說來可悲，他倒也不怪皇上忌憚他，事出有因，命運撥弄，誰又能奈何？

　　對於先皇崩逝之前甚囂塵上的「撤換太子」一事，皇上始終耿耿於懷，朝中大臣因為當今皇上善妒多疑，恐怕成為暴君，宮廷將無安寧之日，紛紛響應懷有私心想撤換太子的父皇。

　　最受父皇喜愛的兒子是旬玉，最受父皇賞識重用的是他，父皇一時間難以抉擇，好巧不巧，此時適逢邊關再點戰火，這事便擱了下來，好不容易等到我軍打了一場，勝仗，父皇正想再議論此事，卻突然撒手人寰。

　　皇上如今的權位是天意，可皇上卻覺得自己坐得名不正言不順，登基之後，他首先找上當初立場明確不願意維護太子的大臣們算賬，而對於曾經威脅太子地位的兩個弟弟，他又怎麼會毫無疙瘩？

　　問他，他不曾有過當上「太子」的念頭嗎？那倒也未必，而是他太清楚當今皇上的性子，若是謀權沒有成功，他就必死無疑，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觀不願意捲入其中。不過，這一招棋他畢竟下錯了，當初他若極力勸父皇保住太子，即便是裝模作樣，今日也不會讓皇上如此難以釋懷。

　　正想著令人憂慮的前途，蘭兒卻挑在這個時候跑來煩他，寧靜的夜晚到此當然是劃上句點。

　　「三哥哥，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天天可以見到心上人，蘭兒覺得自個兒好幸福，但願這一份幸福可以一直延續下去，長長久久，直到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

　　「怎麼了？」

　　「今兒個我在街上遇見怡王爺，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強拉我上茶館，若非我靈機一動咬了他的手臂一口，他就得逞了。」

　　傷腦筋地搖了搖頭，他的語氣略帶無奈，「那小子就是這個樣子，總是任性而為，倒也沒有惡意，你別放在心上。」

　　她還盼著他替自己討回公道，他卻反過來勸她別計較，「三哥哥，你會不會太偏心了，怎麼老是替他說話？」

　　「我並非私心偏袒他，旬玉很喜歡你，見到你難免會失了分寸，不過，我相信他絕對不敢亂來，誰不知道你是皇上最寵愛的蘭兒郡主，若是得罪你，你跑到皇上面前告禦狀，他就有苦頭吃了。」

　　撇開頭，她悶悶不樂地不發一語。

　　偏頭瞅著她，他討好地揉著她的頭髮，「五弟比較任性，我代他向你道個不是，這樣好嗎？」

　　看著她深愛的男人，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為何他就是不懂她的心？他難道不明白嗎？他隨意哄她一句，她也會很滿足，可是，雖然他總是溫柔地呵護著她，她卻感覺不到他的心，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麼，她真的一點也摸不透。

　　「怎麼不說話？」

　　「你最討厭了！」蘭兒惱怒地轉身走下拱橋，因為太生氣了，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橋下的秦綢兒，就這樣硬生生地撞倒她，不過，這會兒滿腹心事的她哪有多餘的思緒管她，她只是自顧自地快步而去。

　　秦綢兒狼狽地爬起身，目光正好對上玄禎冷冽直射而來的視線，心兒不禁一陣怦然，自從前些天三爺把繡稿交給她，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令人不自在的情況下見面。

　　「原來，秦姑娘有竊聽的習慣，以後我得當心一點。」玄禎冷冷地挑著眉。

　　「王爺，奴婢因為貪圖今晚月色皎潔，無意間聞著花香漫步來到這兒，實非有意偷聽。」雖然她早就猜到他身份尊貴，可是從丫頭口中確定他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她還真的嚇了一跳，怪不得他總是那麼冷漠孤傲地高高在上。

　　「若是無意，為何一直站在那兒？」他是練武之人，早在她出現的時候，他就發現她了。

　　「奴婢怕驚動您和郡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是嗎？」

　　「王爺若是不信，奴婢也無話可說。」

　　「你是在指責我錯怪你嗎？」

　　「王爺如何想奴婢，這都不是奴婢可以做得了主。」

　　「沒想到你這麼伶牙俐齒。」

　　「奴婢向來據理力爭，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唇邊掠過難以察覺的一笑，玄禎像在嘲諷似的道：「好個據理力爭，還真是冠冕堂皇。」

　　「奴婢不打擾王爺了，奴婢先行告退。」恭恭敬敬地行完禮，秦綢兒正準備轉身離去之際，他又出聲了。

　　「你是不是認為我不近人情？」

　　「王爺的身份何其尊貴，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王爺若有不近人情之處，奴婢也可以明白，奴婢告退了。」雖然她是王爺禮聘而來的繡女，但是她的身份同府裡的丫頭並沒有兩樣，她又豈敢妄想王爺另眼相待？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他眼中有著自個兒也沒有意識到的興味，她真是個倔強有骨氣的小東西。

　　透過推開的窗子看著專心刺繡的秦綢兒，小喜情不自禁地著了迷，她是李總管派來伺候秦綢兒的丫頭，自從無意間瞧了秦綢兒的手絹一眼，見到上頭的刺繡，她就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莫怪王爺千里迢迢把她請到府裡，她的刺繡讓人不愛上也難。

　　輕輕拍打臉頰回回神，她老是躲在這兒看秦姑娘刺繡而忘了正事，常常讓秦姑娘餓著肚子，雖然秦姑娘一點也不在意這事，李總管卻嘀咕了好幾回，說她再辦事迷糊，伺候秦姑娘的事就要交給其他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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