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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李承何走到軟榻前,在另一邊坐下,指著她抄寫的醫案,「何必費事重新謄抄?」

  「我想將診過的病例整理成書,盼能惠及後代子孫。」

  「你別老是想著別人。」

  「我只是盡一所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孟采華放下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動作,「倒是夫君,不要老想著冒險進入深山尋找珍貴的藥材,百草堂不缺珍貴的藥材。」

  「我知道,可是珍貴的藥材從來不嫌多。」

  「是,不過夫君比珍貴的藥材還重要,所以有事也別悶在心裡,容易生病,夫君生病,心疼難過的是我。」她早就發現夫君今晚心事重重,可是她不喜歡為難他,他想說,她就聽,他不想說,她就不聽,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有什麼她必須知道的事,他一定會說。

  略微一頓,李承何拉過她的手包在兩掌之間,低頭一吻,「對不起。」

  「我們是夫妻,不分你我,有事一起面對。」

  沉吟半晌,李承何先道出真實身分,再細說圍場狩獵發生的意外。

  當時他就在四皇子身邊,若不出手救下四皇子,一旦四皇子喪命熊瞎子手上,皇上不但會找他算賬,整個文成侯府也會受到牽連,可是救下四皇子的同時,他也成了四皇子的人,這在當時爭儲鬧得沸沸揚揚之際,他可能成為炮灰,他爹還會受到波及,於是墜落山崖之後,他索性丟下殘破的外衣鞋子,佈置得像是自己死於猛獸之口,詐死離開。

  孟采華隨著師傅見過的貴人無數,對於夫君的真實身分,她並不驚訝,因為刻在骨子裡的驕傲是藏不住的,倒是有一件事她心有疑惑。

  「四皇子身邊有許多護衛,夫君為何會在四皇子身邊?」每逢爭儲,皇家圍場是最容易動手腳之處,四皇子應該嚴防身邊還有不想幹的人。

  「父親是幾位皇子的老師,四皇子與我有師兄弟情分。」這是四皇子不會防他的原因。

  孟采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夫君不是爭強好勝之人,更不喜歡麻煩,為何在那種隨時會遇到危險的情況下親近皇子?」

  雖然知道妻子聰慧,不是那麼容易瞞住的,但他總想試試。李承何輕輕一歎,低聲道:「我事先得知四皇子會在圍場出事。」

  孟采華聞言一驚,「事先得知」最大的可能是——策劃此事的是自家人。

  見到妻子的反應,李承何就知道她猜到了,只能坦白道來,「沒錯,我是無意中聽見大哥跟長隨的秘密商談。」

  孟采華微蹙著眉,「這麼重要的密談怎可能隨便教你聽見?」

  對於此事,李承何有過猜測,實在太巧合了,可是他不願意相信,「我大哥怎麼可能算計我?我們可是嫡親兄弟。」

  「你比我瞭解你大哥,他會不會為了某個理由算計你,相信你心裡很清楚。」孟采華看著他很心疼,沒有人相信血脈相連的嫡親兄弟會置自己於死地,不過,他必須面對現實。

  李承何沉默下來,大哥一直嫉妒他,嫉妒他得父親看重,嫉妒他得母親寵愛,所以,儘管他讀書天分不輸大哥,他卻選擇入了京營,便是希望避開兄弟相爭的局面。

  趙家子嗣不豐,無論是他們兄弟還是二哥,父親都寄予厚望,雖然可以恩蔭出仕,但還是要求他們參加科舉,既然兄弟無法同心,至少要避免內鬥,使趙家分崩離析。

  孟采華知道他心裡難受,轉而握住他的手,「夫君已經遠離京城了,夫君是不是遭到大哥算計不重要了。」

  一頓。李承何的聲音更低沉了,「我不僅聽見大哥和長隨的密談,我還知道大哥是誰的人。」

  瞳孔一縮,孟采華抓到真正的重點了,「你知道當初是誰主導企圖謀害四皇子?」

  「對,大哥擁有的勢力不足以在皇家圍場謀害一個皇子,大哥不過是藉此算計我。」當下那一刻,他也懷疑是算計,可是他不能置之不理,若是四皇子真的死于熊瞎子手上,皇上下令追査,査到大哥身上,文成侯府也是死路一條,他只能拿自個兒的命來阻止這場陰謀。

  遲疑了一下,孟采華堅定的道:「無論是誰,夫君只要記住一件事,京城的是是非非跟夫君毫無關係。」

  「我的行蹤只怕藏不住了。」

  「出了什麼事?」

  「你應該知道衛門吧?」李承何見妻子點點頭,接著道:「對門就是衛家的院子。」

  孟采華很意外,沒想到衛侯住在這種小地方。

  「雖然對門是衛家的院子,但衛家祖孫直到兩三個月前才入住這裡。」

  孟采華的神情轉為凝重,「有事?」

  「不清楚,不過他們的身分不簡單,出現在此只怕是領了皇命。」

  「是當初你賭上性命救下來四皇子的?」雖然不關心京中權力變化,但是經常出入官宦權貴家的後院,孟采華對朝廷還是有一定的認知。

  點了點頭,李承何苦笑道:「皇上會動用到衛侯,絕對不是小事,只怕各路妖魔鬼怪都會齊聚在此,而衛家已經發現我了,其他人……」

  「我聽說衛侯低調不愛與人往來,他應該不會主動說出去。」

  「衛侯不說,也難保其他人不會發現。」

  「十八年了,夫君變化不少,如今還是個獵戶,相信少有人能認出夫君。」

  李承何想想也對,衛家能認出他應該是衛侯的關係,衛侯與父親同為先皇左右手,兩人共事多年,而他容貌肖父,衛家猜到他的身分不奇怪,但其他人就不同了,換言之,只要衛家不說,他又不引人注意,當然不會有人發現他。

  「夫君別擔心,人家更有興趣盯著衛家,我們與衛家素無往來,不會招來關注,不過,也不知道衛侯來這兒為了什麼事。」孟采華擔憂的微蹙著眉,感覺很不安。

  「不管什麼事都與我們無關。」

  孟采華胡亂的點了點頭,應該是吧,他們只是平凡的老百姓,能有什麼事招惹上宮中那二位?

  雖然打定主意遠離衛容淵,但是答應給英姑治病,李安然就會堅守承諾,每逢英姑來百草堂的日子,必然通知衛容淵。

  對英姑的診治,李安然越來越沒把握,每一次她都會相信下次應該有進展,可是下一次又回到原點,她重新當起心靈導師,她能不灰心嗎?

  算了,她又不是萬能的,何必跟自個兒過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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