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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原來是誠王爺。」神醫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卻教人更不安,不過他倒是改口了。「老朽眼拙,還請誠王爺見諒。不知誠王爺可否讓老朽把個脈?」

  她給他把脈,會不會教他瞧出她是女兒身?可是,若不給他把脈,這不是表示她心虛嗎?腦袋瓜轉了幾圈之後,她硬著頭皮伸出手接受把脈,但她實在太緊張了,不單是手在抖,連身子也在顫抖。

  過了一會,神醫放開她的手,笑著道:「王爺身子骨奇佳,不過老朽還是為王爺開一劑藥,可以祛寒、補血養氣。」

  「多謝神醫。」她松了一口氣。真是嚇死人了,若教他瞧出誠王爺是女兒身,那就麻煩了。不過,他真的沒有瞧出來嗎?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位老者早就看透一切,只是不願意拆穿罷了。

  自從她變成誠王爺之後,偶爾染上風寒,總是以德和公主的身份讓大夫把脈開藥,她總是不解為何要如此麻煩,記得父皇當時說,男女終究有別,由此可知,大夫可以透過把脈得知是男是女,何況此人是神醫,醫術高明到教人驚歎的地步。

  不管他知道與否,他不點破,就表示他識相,不過……祈儒風知道嗎?

  玄遙寫好了藥方子交給小葫蘆,便起身告辭離去。這時得到消息的李妍也急匆匆的趕來。

  「三爺,卑職被您嚇壞了!」李妍兩眼紅紅的,看樣子大哭了一場。

  「笑死人了,又不是姑娘,哭什麼哭,本王只是在等雨停,死不了。」雖然對她很愧疚,可是剛剛被人家指是女兒身,這會當然要擺個架子。

  李妍無辜的撇了撇嘴。

  「我累了,我要回房歇著了。」

  「三爺想必還沒用膳,肯定餓了,我已經教廚房準備晚膳,三爺就在這裡用膳吧。」

  「不用了,左相大人叫廚房準備一碗麵食送到我那就可以了。」這會她哪能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裡?只要想到神醫知道誠王爺是女兒身,而祈儒風又喊他師叔,即便祈儒風現下還不確定她是男是女,遲早會從那位神醫口中得知真相,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穩當。

  可是當她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回頭問:「左相大人怎麼知道上哪找我?」

  「三爺害怕打雷,待在橋下雷聲比較小。」

  沒錯,她害怕打雷,每次打雷,總是將自個兒緊密的藏在被窩裡,說起來真是難為情,她當然不會將這麼丟臉的事到處張揚,他怎麼會知道此事?

  「三爺早點回房休息也好,我會請奴才燒一桶熱水,三爺先暖暖身子,隨後廚房會給三爺送一些吃食點心過去。還有,藥煎好了,小葫蘆丟親自送過去,三爺可別因為藥苦就任性不吃藥。」

  真是好笑,他自個兒怕藥苦,竟然還好意思取笑她……算了,看在今日他再次救了她,就別跟他計較了。她道了一聲謝,便快步離開安樂居。

  ***

  雖然天氣轉涼了,待在樹上實在不妥,可是不記得何時開始,她就有了這個小小的嗜好——坐在樹上跳望遠方,尤其心裡頭有好多事糾結時。

  從樹上看出去的世界特別寬闊,心胸也會變得寬廣,這世間的喜怒哀樂頓時像沙礫一樣渺小,她被迫以男兒身生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並非一開始就接受自己的命運,一哭二鬧,就差沒上吊,她的把戲可多了,抗議絕食,藏匿起來不教人家找到,直到有一天,她躲在冰窖差一點冷死,因此大病一場,從此她忘卻過去,展開屬於誠王爺的新生活。

  誠王爺的生活對她而言倒也不難,父皇不曾要求她像個皇子,也許因為如此,如今她才會變得不男也不女。當然,一個六歲不到就是神射手的誠王爺突然不愛騎馬射箭,難免起人疑竇,可是中毒幾乎死了一回之後,誠王爺變得膽小、貪生怕死也就不稀奇了。

  舉起雙手伸了一個懶腰,目光所及無法越過祈府的高牆,可是她所思所想全是外面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議!雖只有一牆之隔,卻截然不同,這裡的一景一物有詩情有畫意,外面的一景一物卻是平凡而生動。

  不是說,秋天是蕭索的嗎?在她看來,大地依然充滿生機,人們依然勤奮。

  這時,有幾個婢女神秘兮兮的移至她所在的這棵大樹下方,她天生喜歡聽人家閒言閒語,忍不住好奇的豎起耳朵。

  「你們是否聽說了?」

  「你是說少爺和那位三爺的事嗎?」

  「聽說昨日少爺背那位三爺回府,少爺真的喜歡那位不男不女的三爺嗎?」

  「我看一定是哪弄錯了,少爺怎麼會喜歡他?記得他初到時,少爺根本不理他,你們也瞧見了,是他天天上安樂居糾纏少爺,還像個姑娘家跑去廚房做什麼桂釀蒸糕給少爺吃,少爺因為不能得罪他,也只好由著他嘍!不是說他是皇城來的貴公子嗎?」

  「是啊,這位三爺肯定是皇親國戚,少爺得罪不起。」

  「那可怎麼辦?他一直在這糾纏少爺,少爺和秦姑娘就沒法子在一起了。」

  「我們想個法子把他轟走吧!」

  「少爺都沒法子轟走他了,我們哪有本事?」

  這實在教人聽不下去了!

  她們口中大肆批評的三爺終於受不了的捂住耳朵。她明明是個王爺,怎麼被說成了狐狸精?她是心疼左相大人不曾見過親娘,好心做桂釀蒸糕給他品嘗;而左相大人只足背她上馬車,又不是背她回府,為何傳言會演變得如此離譜?還有,若非領有禦令,她何苦天天纏著祈儒風不放?

  這些人真是太離譜了,無中生有,不分青紅皂白,她真應該扯開嗓門用力一吼,訓斥這些嘴賤的丫頭,她的好興致都被打壞了。可是這麼一來,不就表示她心虛了嗎?

  她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何必在意幾個沒見識的丫頭說的話呢?可是,她有種被人家看穿心事的感覺,總覺彆扭。想想,她厚著臉皮糾纏他,真的只是為了執行禦令嗎?這當中,她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

  敲了敲腦袋瓜,她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她不會喜歡上祈儒風,絕對不會!

  不管怎麼說,她可是個王爺,王爺喜歡左相大人……這種傳聞,可會嚇死人。

  話說回來,府裡的奴婢這麼看她,祈儒風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想法?

  想著想著,她不知不覺閉上眼睛,今兒個天氣好溫暖,很適合陪周公下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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