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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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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就是不愛讀書,還找藉口。」岑叔顯然也失去耐性了,口氣很尖銳。 「我……」伍丹陽的聲音轉為懊惱,「岑叔不懂啦!」 岑叔只當他沒有耐性記住那些字,因此讀不懂書,卻不知道他曾經很努力記住它們,可是根本記不住。學堂裡那些族人都取笑他笨死了,他也認為自個兒很笨,後來他習武,聞師傅老是驚奇的誇他聰明,一點就通,他覺得很困惑,他究竟是笨死了,還是聰明到一點就通?他問了聞師傅,聞師傅說不是人人都適合讀書,他終於明白了,原來他不是笨死了,只是學不來那些東西。 「只要用心,不懂也能讀到懂。」岑叔就是拐個彎說少爺不肯用心,要不,憑少爺的聰明,怎麼可能讀不懂? 伍丹陽真的很想摔東西罵人。「我就說你不懂嘛,若是用心就可以讀得懂,這豈會難得倒我呢?讀不懂就是讀不懂嘛!」 岑叔真的無法理解少爺所謂的讀不懂,只知道若少爺想做好一件事,絕對難不倒少爺,即使他不喜歡做的事,譬如前些日子他真的堅持每日花一個時辰練字,不過,練字與讀書不同,少爺對讀書這件事就是特別無法堅持到底。 此時,蘇以薇已經走進位在正房西側的小書房,忍不住出聲問:「為何讀不懂?」 伍丹陽和岑叔同時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傻住了,不知道如何反應。 蘇以薇走到書案前,看見上頭擺著各個版本的草書字帖,有幾個字上頭用朱色做了記號,另外還有她送給伍丹陽的木匣子,一旁放著一張紙,上頭寫了一行字——以她的標準來說真的很醜,根本看不出來究竟寫了什麼,可是她頓時明白了,他想從這些字帖裡面查出匣子上那首詩的內容。 「一種冰魂物已尤,朱唇點綴更風流。歲寒未許東風管,淡抹濃妝得自由。」這首詩是她這個穿越者盜用金朝詩人的詩句,在這個時代,當然翻遍所有詩詞歌賦也找不到答案。 伍丹陽已經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面對秘密在她面前攤開來的事。 「你已經可以下床了,我們今日就去花園賞花好了。」蘇以薇隨即轉身往外走,他則魂不附體的跟在後頭。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走著,還以為他們會一直走下去,蘇以薇突然停下腳步,伍丹陽只好跟著停下來。 「我不喜歡梅花,越冷綻放得越恣意,感覺很冷情,可是,我讚賞它的傲骨,有誰能在艱難之中如此任性呢?因此,我給你畫了梅花,盼著你能擁有它的傲骨。」 他已經猜到了,匣子上的梅花必有緣由,他才會執意想要弄清那首詩的意思。 「不愛讀書是因為識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從他先前話裡透露出來的訊息,她猜到他很可能有閱讀障礙。 半晌,伍丹陽結結巴巴的道:「我……看它們都很相似,老是弄錯了,學堂的先生說我愚鈍,族裡的兄弟說我笨,所以我不喜歡讀書識字,我要習武,將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打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再也笑不出來。」 「何必與他們計較呢?在我看來,他們不過是無知,不懂人並非只有讀書考中進士才是有成就有出息,商賈對黎民社稷的貢獻難道就輸給文臣嗎?若沒有武將守邊抗敵,難道靠文臣就可以長保黎民社稷安全和樂嗎?」 他不曾聽人說過這樣的話,突然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路有很多條,人生的路當然也是,我們可以任意選擇走哪一條路,只需在意,我們是否做了最適合自個兒的選擇,是否盡了自個兒的本分?明明是擅長種田、能養活千千萬萬人的農人,卻一心想著當官,終究什麼也得不著,這才是真正沒出息沒成就。」 伍丹陽忍不住問:「你不會瞧不起我吧?」 「若你只是魚肉百姓的惡霸,我會瞧不起你。」 「我不是,雖然我鬧了不少事,也跟人家打架,可是傷天害理的事絕對沒做,我可以發誓。」他隨即舉起手。 「我相信你。」 伍丹陽忍不住唇角上揚。「真的嗎?」 「你說沒有就沒有,我為何不相信?」 他真的很感動,許久,方才輕輕吐出「謝謝你」三個字,見她不解的揚起眉瞅著他,他難掩失落的一笑。「爹娘總是不相信我。」 「你只要盡自個兒的本分,他們會相信你。」 伍丹陽苦笑著搖搖頭。「我不愛讀書,他們就不會相信我。」 孩子總是想得到父母的認可,他更是如此,因為他得不到外人的認可。但她又不能跑去告訴伍夫人,你兒子無法識字是一種病,那會替她自己招來麻煩…… 「那些字看起來真的很像,我就是分不清楚,為何他們不相信?他們一口咬定我沒耐性,難道沒看見習武再辛苦,我也一直堅持到底嗎?」 「即便他們不相信你又如何?他們不是你,唯有你才能代表自己,你必須先相信自己,認定自己可以成為一顆閃閃發亮的星辰,你才真的可以成為眾人都矚目的星辰。」 伍丹陽細細咀噃她淺顯易懂卻不可思議的言論,看著她的目光轉為熱烈深沉。 「你……為何這樣看著我?」他們明明在談論很嚴肅的話題,怎麼氣氛突然變得怪怪的? 「你一個小丫頭,為何懂得這麼多道理?」 小丫頭?呵,兩世加起來,她的年紀都有四十五了,怎麼可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呢? 「閑著沒事就多看書,多用腦子想,就可以生出許許多多道理。」 「我知道了,閑著沒事就多看書,多用腦子想,我也可以生出許許多多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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