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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雖然只得了兩條鯉魚,戰果並不豐碩,可是兩人都很開心,顧延霆吵著要薛伊珊吟詩,薛伊珊只好吟了〈小雅,魚麗〉。

  魚麗於罾,鰭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魚麗於罱,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
  魚麗於溜,鱺鯉。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旨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顧延霆對詩詞沒有研究,不過詩中有「魚」,意思到了就好了。

  快走到莊子,他們就見到高成在大門外來回走動,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

  「世子爺,你可回來了!」高成一見到他們,隨即撞過來。

  「怎麼了?」

  「那個……有貴客來探望世子爺。」

  除了他另行通知的,唯一知道他在這兒養傷的只有一人一皇長子殿下周陽浚,這兒也是他提供的。「貴客在哪兒?」

  「書房。」

  顧延霆將魚簍丟給高成,快步走進莊子,直奔書房。

  周陽浚是當今皇上第一個兒子,又出自受寵的皇后,按理深得皇上喜愛,可是自小被捧在手心,吃點苦,身子就吃不消了,尤其皇上最重視的騎射,他總是不及甯王,因此皇上對他極其嚴厲,相對在大臣們心目中的地位,遠遠比不上甯王,畢竟大周的開國皇帝皇位就是傳弟不傳子,皇上傳位給甯王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顧延霆不曾小看這位文王殿下,不只是因為父親對他的評論,更因為發現皇上對這個兒子的態度耐人尋味。

  皇長子殿下十五歲封王,隔一年選妃,成親之前出宮建府。

  皇上對皇長子確實嚴厲,可是堅持每日親自考較他的學習,這不禁給他不同的思考,嚴厲的動機可能是不滿意,但也有可能是培育,換言之,皇上將皇長子殿下當成未來江山的繼承者。

  顧延霆走進書房時,周陽浚正站在書案後面,專注的看著案上的一張字帖——這是顧延霆昨日寫的。

  「文王殿下……」

  「這是你寫的?」周陽浚打斷他。

  「是。」雖然受了傷,可是他不想當個廢人,除了平日例行性的騎射操練,還有陪珊兒找生活樂趣,他最常做的就是寫字。以前只有學生時期寫過書法,他從來沒在這方面下功夫,如今為了習慣這兒的書寫工具,不勤於練字也不行,不過練著練著,就練出樂趣了,每天總要練上一個時辰。

  「剛勁有力,卻也帶著一股率性奔放。」

  「卑職不喜歡狂草,狂草過於任性,可是也覺得狂草的豪邁值得品味。」

  「你在這兒養傷,倒是很懂得享受,有美人相伴,還寫字帖、釣魚。」

  「卑職是個平凡人,生命不在於我,在於上天,何不珍惜享受當下這一刻?」周陽浚細細品味一字一句,點了點頭。

  「不錯,你倒是個樂天知命的人。」

  「人豈能逆天而行?何不樂天知命?」

  「是啊,人豈能逆天而行?可是,就是有人喜歡逆天而行。」

  眼神一閃,顧延霆就事論事的道:「當一個人嘗過死亡的滋味,就知道生命的可貴,不會老想著跟自個兒過不去。」

  周陽浚還以為他指的是兩個月前墜馬一事。

  「雖然生命可貴,但也別任意揮霍,總要為自個兒爭一口氣。」

  文王殿下今日不一樣,感覺更真實了……看樣子,文王殿下準備在他面前展現真實的自己了。其實,他早該料到了,制伏老虎之後,文王殿下立刻跳出來,安排親信護送他和他的人馬避到莊子,他就察覺到這位皇長子殿下的態度轉變了,不再如同過去看似天真無害的躲在親信後面。

  他多少能夠明白文王殿下的心情,你天真無害,人家還是不會放過你,那又何必裝模作樣?至少應該建立自個兒的人脈,做好迎戰的準備。

  「卑職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近日就會回近衛營。」早在他被送來這兒養傷時,皇上就派人遞話,不必急著回近衛營,待養好傷,進宮面聖,再回近衛營當差。

  「你何時回近衛營都可以,不過更要緊的是鍛鏈身手,爭取更好的機會。」

  「請殿下直言。」文王殿下已經決定拉攏他了,不過,他們能否成為合作夥伴,這就要看文王殿下有多大的本事,他不與笨蛋合作,這會死得太快,如今的他比較想要活下來。

  周陽浚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還沒有得到這位行事果斷大膽的好手的信任,不過,這更令他讚賞,若太容易為他效忠,也不過證明他是善於逢迎拍馬屁之輩。

  「你對此次的事有何看法?」

  「卑職豈敢在殿下面前妄言。」

  「本王想聽,就是妄言又如何?」

  「殿下比卑職更清楚朝堂上的局勢,此次的事殿下必有定見。」他還沒有意願與對方合作,又豈會對此次的事提出看法?再說,此次的事百分之百與皇家的人有關,皇家的人不能輕易得罪,沒搞好,落個污蔑皇家的罪名,還沒將對方拉下來,腦袋瓜就先給了對方。

  周陽浚聞言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如此滑頭。」

  「殿下誤解了,卑職過去兩年荒唐不懂事,別說京城誰與誰親近不清不楚,就是誰瞧卑職不順眼,也不清不楚,又豈能勝過殿下多年來對朝堂局勢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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