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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我不怪你,我是怪自己太多事了,我以為讓你接觸游大海的家庭生活,會讓你及時將舵轉向,不會一直陷下去,但我還是搞砸了。」

  「你還是怪我,」她歎了口氣。「你怪我不該讓這麼多人難堪,不該這麼逞一時之快地揭發躲在暗處的自己,對吧?」

  蔔雨正的後視鏡反應出落寞的女子,跟數個小時之前的神采飛揚完全相反。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認識的月兒很溫暖,是那種心情不好見到你就會一掃陰霾的那種,我快不認識你了。」

  「我們之間的空白期,讓我變得不像八月十五的月亮,人人搶著看,反而像狼人出來的那種飄著烏雲的陰森月光。」她苦苦笑著,有蔔雨正至今未知的心事。

  「為什麼要這樣說自己呢?」卜雨正將車停到路邊,不解地說。

  她不敢面對他的認真。「對不起,我今天太反常了,其實我也沒那麼悲慘。」

  他把車窗搖下來,淡淡的月色映在他憔悴的臉龐。

  「月光下的你,很耐看。」白月兒情不自禁的說。

  在大學時期,兩人一拍拖,便常常趁著月色迷人的清朗夜裡,上陽明山看夜景,每次,白月兒都會這麼說。

  「我們的感覺回不來了。」他生硬地回絕了。

  白月兒咬咬下唇,收回捧著他下巴的手。

  她看著自己交叉的指尖,淡淡地說:「是因為我今天的表現?」

  「不是。」他歎了一口氣,難道她真的不明白?

  「是因為我是人家的情婦?」她的聲音有些變調。

  他搖搖頭。「月兒,如果我們真心相愛,四年前就不會分手,我承認,你的匆匆離去,深深地傷害了我,甚至,我連續好幾個月,希望你會奇跡似地出現在我家門口,告訴我,你回來了,你只是跟我開個小玩笑。可是,等到後來,我心都死了,不可能再為你活過來。」

  白月兒緩緩地將頭轉離蔔雨正,重重地將背脊靠入坐墊。

  「可是我卻是為你活過來。」她對自己說。

  「曾經相愛,不代表做不成朋友,對不對?」

  她直視前方,神情哀淒。「當遊妤辰叫我白姊時,我就知道自己輸了。」

  「這無關年齡,況且我和你的問題,跟她出不出現一點關係都沒有,求求你別再牽連她。」

  他撐著方向盤的手肘,不經意地發出叭叭聲。

  她別過頭去,不讓他看到眼角的淚光。「對不起,我下車買一瓶礦泉水,你要不要喝什麼?」

  他搖搖頭。「我幫你買,你在車上等。」

  「我想出去透透氣。」

  趁她出去的空檔,他撥了一通電話到遊家,妤辰和游媽媽都沒回家,他越來越懊惱自己的自作聰明。

  將白月兒的手機放回她皮包的同時,意外地發現一大包藥,上頭是某婦產科醫院開出的藥方。

  「我正需要這個。」

  她回來了,撕開了一堆紅紅藍藍的膠囊,用剛買回的礦泉水服用。

  「你生病了?」

  「最痛苦的時期都已經過了,現在按時服藥就沒事了。」她雲淡風輕的說。

  「什麼毛病?」

  她做出曖昧的表情。「婦女病。」

  蔔雨正對此類敏感問題通常不會繼續追問,這次也一樣。

  車子繼續未竟的行程。

  「雨正,我決定跟游大海分手了。」她像是下了重大決定似的。

  他起先一愣,繼之開心地說:「很好啊,你想通就好,總算今天有點收穫,不是全盤皆輸。我真的很高興,你作出這個決定。」

  「你為什麼不問我會不會痛苦?」她精緻的臉龐依然完美無瑕,但心呢?

  「會嗎?」

  「結束沒有感情的感情,哪來的痛苦。」

  「當初為什麼會走上這條路?」

  「天時地利人和。」她苦澀地自我解嘲。

  白月兒當初根本沒想到要談感情,為了彌補感情上的缺口,只有靠事業上的成就自我麻痹,這個時候游大海出現了,這個尋找婚姻缺口的男人找上她,並且以實際行動支持她創業。

  「分開是對的。」

  卜雨正實在無法體會何謂:天時、地利、人和。

  「你現在畫得怎樣?」白月兒轉移沉重的話題。

  「我預備明年開畫展。」

  「太好了,你多年的夢想終於要實現了。」

  「能不能實現還是個問號,只是個目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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