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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譚曜旭壓抑著內心澎湃的情緒,墨黑的眼睛裡閃爍著駭人的光芒,整個人彷佛沉浸在強大的惱恨當中。

  她究竟是體諒他,還是懲罰他?竟將他割捨在她的生命之外,獨自承受這一切!

  「關於這點,我很遺憾。」沈克爵安慰道:「但你還是用你的意志力戰勝了病魔,成為醫學界的奇跡。對了,我在籌辦一個腦瘤病患與家屬的座談會,可以請你來聊聊心路歷程嗎?順便為病患和家屬加油打氣,讓他們感受到生命的奇跡與信心。」

  「嗯。」她馴順地點頭。

  「你真是一位很勇敢的女生,很高興再見到你,等會兒我會請我的助理留下你的通訊方式,再跟你聯絡座談會的時間。」沈克爵說。

  「好。」

  沈克爵離開後,單人病房裡只剩下她和譚曜旭。她心情緊繃,慌亂得找不到開場白,倒是淚水先漫上了眼眶。

  兩人的視線無言地交纏著,裹纏五年的爭執、憤怒、委屈、謊言,全都一齊崩散,這時她才明白,即使走過了千山萬水,他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等待著對方……

  夜晚的都市,燈光蔓延成一片火海,譚曜旭遠眺著窗外的景致。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一抹水痕滑過玻璃窗,彷佛是在替他流著積鬱在眼眶中的淚水。

  方才她與沈克爵醫生的對話之中,他把事情的真相一點一滴地拼湊完整,終於解開了纏繞在心裡多年的謎團。

  「這就是你當初必須要離開我的原因?」他覷著她無聲垂淚的側臉。

  「……對不起。」她哽咽道。

  「如果今天我沒有從沉醫生的口中知道這件事,你準備瞞我多久?」

  「……一輩子。」她酸澀地坦誠。

  「是不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包括殷仲凱、貝絮菲、歐予潔……所有的人全都知道了,只有我這個做丈夫的被蒙在鼓裡?!」他低吼著。

  「我沒有選擇……」她難受地拭著眼角的淚水。

  「什麼叫沒有選擇?」他悲痛地質問:「我們曾經在聖壇前宣讀過結婚誓言,不管是好、是壞、是貧窮還是疾病,都不能將我們分開,而你卻將我排除在你的生命之外!」

  「當初我病得那麼重,醫藥費那麼龐大,你的事業才剛起步,我怎麼能夠拖累你?」

  「我是你的丈夫!照顧你是我的義務,生命的苦痛應該是要一起度過的,你怎麼可以用拖累這兩個字呢?」他箍住她纖細的肩膀,繼續說:「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我氣你的選擇,你讓我覺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你託付終身似的!」

  「對不起……」她將臉埋入手心裡啜泣。

  「以前,你的家人不認同我、一直把我排除在外,而你根本就是徹底把我捨棄在你的生命之外!在你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你居然情願找一個完全不相干的殷仲凱傾訴,也不願意告訴我,你讓我成為全世界最無能的丈夫!」

  他激動地嘶吼著,氣得胸膛急遽起伏。

  「我會瞞著你全都是逼不得已的,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割捨在生命之外,尋求仲凱的安慰。他是無意間發現這一切的,發病那一天,他剛好在飯店遇到我,是他送我就醫,才會得知這一切……」她傷心地澄清著。

  她是因為太愛他、太重視他了,所以才不敢告訴他,並不是故意把他排拒在生命之外,為什麼要扭曲她的用心良苦呢?

  「你不是說過要當我的妻子、當我的家人,和我共組一個家嗎?難道你對『家人』的定義,就只是和你有血緣關係的人才算嗎?我始終是個外人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立場,我不只是你的妻子,我還是人家的女兒……當初仲凱把我的病情告訴了爸媽,他們急著要我回去新加坡接受治療,甚至替我找好了醫生、把機票和所有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我不想你傷心,除了回去新加坡之外,我沒有其他的選擇……」她低柔的嗓音透出無限哀傷。

  「你就是不相信我可以照顧你?」

  「如果我躺在手術臺上,永遠睜不開眼睛,你怎麼辦?你怎麼面對我的家人?你怎麼向我爸媽交代呢?」

  她胡亂地拭著臉上的淚痕,繼續說:「以前,我的任性傷害了很多人,讓爸媽誤解你、讓我和他們之間的親情產生裂縫,如果……如果我就這樣躺在手術臺上再也醒不過來,他們會怎麼想?他們能諒解你嗎?」

  「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的感受?」他自嘲地說:「我不只成為一個軟弱無能的丈夫,還淪為全世界最可笑、愚蠢的男人!當自己的妻子在與死神搏鬥、在生死關頭掙扎時,我不僅不能陪在她的身邊、不能給她安慰和依靠,還忙著恨她、恨她、恨她,不斷地用著恨意來支撐著自己的意志……」

  而她躺在病床上時,只能靠著不斷地想他、想他、想他,用著僅存在記憶裡的愛,來支撐著自己的意志,讓自己不要被擊垮。

  「曜旭,對不起……」他的自白令她心痛,對上他責備的眼眸,除了歉意,她找不到其他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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