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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卓依蘭見她臉色微微一變,嘴角馬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自從和卓依蘭為了巨浚嶽而撕破臉後,這半個月來,心妍鮮少到醫院探望她,但巨浚嶽去醫院的次數卻變頻繁了。

  以往他們都只是在下班回家前,順道繞去醫院待一個多鐘頭就離開,但自從兩個女人彼此宣戰後,卓依蘭開始用各種藉口,譬如:裹著石膏的腳又熱又痛,身體很不舒服、止痛劑吃太多,胃很痛、沒有胃口吃不下飯、孤單想家等理由,央求巨浚嶽去醫院陪她。

  然後他待在醫院的時間愈來愈長,心妍見到他的時間愈來愈短。情人獨處的時光,都被卓依蘭瓜分了。

  不僅如此,她也發現兩人互傳簡訊的次數變頻繁了,就連在睡前,卓依蘭也會刻意打電話來向巨浚嶽說晚安,宣戰挑釁意味濃厚。

  說她不介意、不吃醋、不嫉妒是騙人的,偏偏她已經答應巨浚嶽要當一個成熟懂事的女人,陪他一起承擔照顧卓依蘭的責任,又怎麼能在此時讓浚嶽困擾呢?

  夜晚,她從浴室裡刷完牙出來,又聽見巨浚嶽在講手機,那哄勸的聲音分明是在安撫卓依蘭,令她覺得心頭酸酸澀澀的。

  「好了,你快點把藥吃了,明天我再抽空去醫院看你……就這樣……晚安。」巨浚嶽籲了口氣,終於結束和卓依蘭的通話。

  他將手機關機,放在床頭櫃上。

  心妍拉開被毯,鑽進他的懷裡,忍不住問道:「卓依蘭又打電話來了?」

  「好像傷口有問題,說打骨釘的地方很痛,不曉得會不會是發炎,真是麻煩。」他煩躁地皺起眉。

  最近卓依蘭一直暗示他,她失去舞蹈形同失去了人生的意義,不斷地勒索他的同情心央求複合,偏偏她的腿傷復原情況沒有預期中樂觀,令他的心情又惡劣了起來。

  「你又不是醫生,她打電話跟你說有用嗎?」她低聲咕噥,思忖著卓依蘭的手段真是卑劣。

  「她會受傷多少跟我有點關係,我沒辦法就這樣狠下心不理她。」他表情十分無奈,于情於理實在無法撇下卓依蘭。她已經夠可憐的了,失去跳舞的能力,再也不能站上舞臺,彷佛一隻折翼的鳥,再也不能飛,有如永遠被囚禁在籠子裡。

  他無法想像如果今天受傷的是自己的雙手,從此失去了創作能力,他心裡會有多不甘、有多痛。

  如果那一天,他停下腳步理她,或許她就不至於失足墜下階梯,那麼也就不會引發這一連串的風波。

  愧疚的情緒如毒蛇般啃齧他的心,令他自責,忍不住多縱容了卓依蘭幾分。

  聞言,心妍的心刺痛了一下。

  卓依蘭果然是抓住這一點,吃定他的心軟。

  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彷佛罩上一層冰霜,冷冷地道:「那你要照顧她多久呢?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巨浚嶽的臉色也從煩躁變得緊繃僵硬。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她的義務要盡到什麼時候?給我一個期限好嗎?」她的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淚光。

  每晚聽見他緊握手機在安撫另一個女人,她嫉妒到快抓狂。

  她和卓依蘭的關係就彷佛在為巨浚嶽展開一場拔河,互相競爭拉扯,渴望佔有他的全部。

  他和卓依蘭見面的次數愈頻繁,她就對兩人的關係愈加不安,彷佛自己隨時會失去他。

  「等到她下個星期拆了石膏,行動和生活不需要人照顧……」巨浚嶽說。

  「拆了石膏,可以自由活動,然後呢?她再也不能跳舞了,回不了舞團,如果她要你用愛情彌補她的遺憾呢?你要怎麼做?繼續盡你的義務滿足她的要求嗎?」心妍鼓起勇氣把藏在心底十多天的話,一鼓作氣說出口。

  他眼色黯了幾分,完全找不到話反駁。

  因為內疚,所以對卓依蘭多縱容了幾分,忍受她勒索他的同情心,卻忘了設下底限。

  她坐在床沿,垂下臉,鼻頭一酸,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如果……如果你想回到她的身邊,不管理由是你喜歡她、你愛她,或是你想照顧她都無所謂,只要告訴我一聲,我會放你走……」她哽咽地道。

  因為太愛他了,所以捨不得他為難。

  如果他想要離開,她會勇敢地成全他的決定。

  她明白真正成熟的愛,是愛人而不是被愛,是付出而不是自私的佔有。

  「我不知道你這些傻念頭是從哪裡來的,但它們從來都不是我的選擇。」他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撇下話。「還有,我很累,我不想浪費體力跟你吵這個話題,我想我們最好先冷靜一下……」

  光卓依蘭的事就已經夠他心煩了,沒想到連心妍也來湊熱鬧。

  他索性拿起枕頭,跑到另一間客房睡覺。

  心妍坐在床沿,眼角餘光瞟見他離去的身影,淚水也跟著落了下來。

  他很累不想跟她吵,但她的心更累啊!

  她不懂明明是屬於她的幸福,為什麼非得跟別人爭不可?

  上星期,巨浚嶽和心妍吵架後,兩人陷入冷戰,翌日她就搬回家住,在公司也鮮少有交集,以前還滿常看她藉著送樣品或圖稿來設計部串門子,但現在這些瑣事都由其他同事負責。

  他想趁著這段時間讓彼此冷靜一下,沒要求她趕快搬回來,但每天睡前都會傳簡訊或打電話給她。

  電話那頭,她的話變少了,聲音小小的,感覺沒什麼活力,一聽就知道還在生悶氣。

  巨浚嶽心想,反正這幾天卓依蘭就要拆石膏了,行動和日常生活就不需要人照顧,他也算是盡了朋友的責任與義務,以後,他多得是時間陪心妍,可以慢慢修補兩人冷戰造成的感情裂縫。

  週五下午,他特地請了假,陪同卓依蘭到醫院拆石膏,出了診療室後,護士將回診單和領藥單遞給她。

  「之後兩個星期回診一次,然後下星期改去複健科看診,這是您的單據。」護士將單子交給卓依蘭。

  「謝謝。」卓依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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