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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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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安至雍臉色晦澀得猶如置身在地獄裡,深深的疚恨與悔痛盈滿他的胸臆。 「病人現在在恢復室內休息,等會兒護士會送她去病房。」醫生說完便轉身離開。 安至雍僵在原地,萬般痛苦地凝視著放在長椅上、沾著血漬的樂譜,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語涵。 一個配樂師最重要的就是敏銳的聽覺,而他的失誤竟害她失去了一半的聽覺。 如果他再體貼一點,她就不會捲進這場車禍中,遺憾也不會發生。 然而,再多的如果,也不能讓時間倒轉,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第七章 單人病房內,白色漆牆旁的方櫃上擺著一束香檳玫瑰。溫語涵穿著淡藍色的衣袍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纏繞著一層白色的繃帶,細瘦的手腕上打著點滴。 安至雍將買來的果汁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轉過身,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溫語涵。 她睜開浮腫的眼睛,瞅著他。 「陽光會不會太刺眼?」安至雍體貼地問。 她搖搖頭,傷口不小心碰觸到枕頭,令她蹙緊眉頭,張開乾澀的唇說:「不會。」 他傾身替她調好枕頭的高度,避免再碰到傷口。「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有。」語涵看著他的臉,頗不習慣他突來的體貼。 從發生車禍至今,她只知道自己受傷被送入醫院,而後進入開刀房動手術,但是對於真正受傷的部分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麻藥退後,疼痛與昏睡就不斷地重複占滿她的記憶。 每次,她在床上因疼痛而抽泣時,就會看見他急忙地喚來醫生和護士,替她打止痛劑。 等情況較穩定之後,她卻一直處於暈眩的狀態,就算躺在床上,也覺得天旋地轉,好令人難受。 偶爾,她會瞧見他抿唇不語,用著哀傷、憐憫的眼神靜靜地望著她。 認識安至雍這麼多年,她從來沒見過他那種表情,仿彿背負著巨大的沉痛與悔恨般,那樣的他令她覺得好陌生,充滿距離感。 「我拿果汁給你喝好嗎?」 「好。」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將買來的新鮮果汁插上吸管,遞到她唇畔,她要伸手捧住果汁時,他卻搖了搖頭。 「我幫你拿著。」 她喝了幾口後,將嘴巴移開。 他主動抽起濕紙巾,輕輕拭著她的唇。 「頭還暈不暈?」 「一點點。」她撫著額頭上的繃帶,發現左耳纏得厚厚的,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一下。 「有什麼不舒服要說出來。」他叮嚀道。 「哇!我的臉怎麼腫這麼大一個包,好像一個大包子綁在耳朵上,好蠢喔!」她故作幽默地說道,想要緩和一下病房內沉悶的氣氛。 「動作不要太大,小心扯到耳朵上的傷口。」安至雍細心地叮嚀道。 「我受傷的不是頭部嗎?」她還以為自己是頭部受傷,才會一直處於頭暈的狀態。 「……你的左耳受傷,醫生替你進行過手術,因為耳朵還塞著棉花和繃帶保護傷口,才會包紮成那麼大。」他墨黑的瞳眸掠過一絲痛楚,輕聲說道。 「什麼時候才可以拆下來?我頭好癢,好想洗頭髮。」 「要過幾天才能拆下來,你再忍耐一下。」 「原來裡面塞著棉花,難怪我一直聽不太清楚,老覺得整個耳朵轟轟的響……」她噘起紅唇,抱怨著。 他的心難受地揪住,靜睇著她純真的臉龐,猶豫著該怎麼開口跟她說。 她若知道自己的左耳再也聽下見聲音,會怎麼樣呢?朝著他大哭大鬧、拳打腳踢,還是會數落他下夠體貼呢? 他明白敏銳的聽覺對一個玩音樂的人而言很重要,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代她承受這一切。 失去聽力,簡直是在她的音樂路上宣判了無期徒刑。 他拿起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她纖細的手腕。 「你突然變得這麼體貼,我毫不習慣喔……」她怯怯地笑著。 「我是你的老公,不對你體貼一點,怕你向我爸告狀。」他嘴角微乎其微地牽起一抹笑,淡淡地說。 「也對。那我要趁著生病的時候,好好地奴役你、使喚你、折磨你!」她故作輕鬆地說。覷著他好看的側臉,眼前的他令她感覺好遙遠、好陌生,不是她記憶裡的安至雍。 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正隱忍著巨大的悲傷似的。 但,他究竟在難過什麼呢? 他的溫柔為什麼會令她感到心酸? 「那就懲罰我當你一輩子的奴隸。」他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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