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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這一來一回的太費工夫了,二牛叔不必這麼客氣,我看靈霞城有不少貨郎常往來紫溪城,到時候我出幾個錢,讓他們捐我一程,不妨事的。」

  「可姑娘你是替我們老倆口……」

  「三牛叔,快起程吧,再不走,雪積深了就難行了。快快!」水芙蓉推著二牛叔出了火房,跟他一起來到馬廳,牽出馬車,揮手送他們出了秋馬寺。

  反身回轉,卻讓她看到一人一馬,頓時整個人都楞住了。

  「霍光!道貌岸然馬?你們怎麼會……霍光,霍堡主受傷,你不守著他怎麼會在這裡?」

  寡言沉著的霍光一見水芙蓉,滿臉苦笑。

  龍駒嘶鳴了一聲,仍是一派高傲。

  「難道他也在這裡?他還有傷在身,怎麼能騎馬顛讓這麼遠的路程跑來秋馬寺呢?!」她急了,那時思及他有爹娘、弟弟和一幫下人照顧,她才放心的離開,若是知道他會冒雪跑出來,她說什麼也要看住他。

  「十年了,每年十一月初七,少夫人的生辰,我們都會在這裡。」不論颳風或是下雨。

  「為什麼?」

  「秋馬寺的菩薩堂裡,供著少夫人的長生牌位。」

  葉家人立此牌位,一來為保佑失蹤的葉錦娘平安,二來是為時時刻刻提醒霍炎庭他所犯下的罪行。

  「他人呢?」

  霍光面有淒涼之色,手指向菩薩堂。

  一踩蓮足,水芙蓉反身跑向菩薩堂,繞過幾個偏殿,菩薩堂遙遙在望,敞開的院門裡是正門雪白,雪地上傲然跪著的是身著深藍袍服的霍炎庭,他的臉上肩上佈滿冰冷的雪粒,棱角分明的臉此刻陰鬱又狼狽。

  「十年了!霍炎庭十年了!我的女兒呢?」身著菱花錦袍,披著輕裘的中年男子手執戒尺,每問一句,揮動的戒尺便打向霍炎庭的肩頭。

  老遠就能聽見戒尺敲擊皮肉的聲音,水芙蓉又急又痛。

  「霍炎庭,我問你啊!你不是說會找我的女兒嗎?我葉家就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就被你這樣給毀掉了!」

  啪——又是幾聲令人聞之不忍的敲打聲。

  霍炎庭不語,腰杆挺得筆直,堅實高大的臂膀接住沉重的敲打。

  「你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他還有傷在身,他才中了毒,怎麼能受這樣的痛打?!」水芙蓉急紅了眼,她用足力氣在濕滑的小道上疾奔,此時她忍不住恨自己為什麼跑這麼慢,為什麼菩薩堂那麼遠她要阻止葉家人傷害霍炎庭!

  可在她離菩薩堂還有一丈距離的時候,一堆高大的護院硬生生的將她攔下。

  「你們放我過去。」

  「姑娘,你不可入內。」

  「走開!葉家上下在為小姐祈福,閒雜人等不可靠近。」

  「不,你們放我過去,放我過去!不要打他,他身上還有傷,他的傷很深,那些山賊的箭喂了毒的!」水芙蓉歇斯底里地喊叫著,拉扯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家丁,拚命地想推開他們。

  那個男人就在裡面,就在她眼前,她要去救他啊。如果要打,打她吧!她曾對自己發過誓呀,再多艱辛再多磨難,她都要陪著他的。

  「哪裡來的瘋婆子,把她給架走,別驚擾了老爺。」

  幾個護院合力將水芙蓉架起,有的人拉胳膊,有的人抬她的腿,將她整個人架走,丟到火房門口。

  「別再生事了瘋婆子,否則下次定不客氣。」護院們啐了一口,揚長而去。

  怎麼辦?她要怎樣才能救得了霍炎庭?為什麼鼻子被塞住了,臉還濕了,周遭的雪也看不清了?

  原來她哭了……一顆顆眼淚佈滿她冰冷的面頰,面對任何殘酷的現實,她從不哭,可眼下止不住的眼淚不停的滑落眼眶。

  她要護著他,護著那個鑽進牛角尖的男人。

  不行!她不能自怨自艾,她要想辦法,一定要想到辦法,不能讓霍炎庭這般自虐下去,不管他有什麼罪,贖十年也都夠了!

  對,她要想到辦法。抹乾淨眼淚,水芙蓉定定神,頭腦裡開始為破壞葉家的法會而運轉著。

  當計畫生成後,她瘋一樣的沖進火房,早膳之後,和尚們都有早課要做,所以火房裡此時空無一人。水芙蓉從火房的後面拎出一桶油,然後在火一房的屋中央點起一堆火。

  當火苗眼見燒大時,水芙蓉將桶裡的油全倒在了火堆上。

  灼熱耀目的火光騰然而起,來不及躲開的水芙蓉左袖被燒到,她一邊跑一邊拍打左臂上的火苗……

  「快來人呀,失火了失火了!」水芙蓉高聲叫道。

  「水姑娘,你的手?!」匆忙奔到水芙蓉跟前的主持一時傻了眼,她臂上的燒傷觸目驚心,甚至能看見嚇人的血絲。

  「剛才……剛才我正在炸素果,把油打翻在火上了。」

  剛說完,便聽有人大聲驚呼,再一回頭,整個火房已被火焰吞噬,寒風吹來,可怕的火苗和飄舞的黑絮往鄰近的房舍飛舞。

  「不好!快,救火,快救火。快去把廂房的東西搬出來,快。」

  老主持和和尚們哪裡還顧得上水芙蓉,他們混亂的救起火來,有人沖進屋子裡拿東西,有人跑到井邊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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