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林 > 食客相公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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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哥哥以前一定過得很苦,要不然怎會白了頭髮!關小白心痛地想著,以後她一定要加倍加倍對他好。 「到底傷在哪裡?」別用那麼哀怨的眼神看他,他不是該被同情的那個。「快說。」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這裡。」見風長瀾不悅,她忙不迭地撩起中衣的袖子,露出粉嫩手腕上的傷口。 只見幼嫩肌膚上兩個有些化膿的血洞,血洞四周的皮膚都高高地腫起。 環住關小白身子的雙臂猛地收緊。 雪白中衣裹著的小身子正受著高熱的折磨,那兩個傷口想必很痛。 風長瀾的臉色一沉,思緒回到城門前的一幕。 那麼大一個長安城,為什麼她要注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替他趕走那些野狗?明明他比她高比她年長,那些野狗,他根本就可以不用吹灰之力解決掉。 她幹嗎傻到擋在他的前面?她直率、天真、可愛,但直率得太過傻氣,沒有人看顧,她一定會被自己的憨傻害死,世道險惡、人心黑暗,小小的她生在食物鏈的最低層,若沒人護著怎麼行! 只要想到她可能在他看不見時被傷害欺侮,他呼吸就變得沉重,一吐一吸之間都覺得痛,同時也覺得陣陣心悸襲來。 他一直沒給她好臉色,沒有對她好,她也能全心全意地對他,不求任何一丁點回報。 會答應她來到關家,只是出於一種好奇,想知道她住在長安的哪個角落,也許某,一天,當他在外飄蕩得累了,想停下來休息時,會想要回到這裡瞧瞧這個傻得讓人忍不住要生氣的小圓球,她很傻很天真,卻又可愛得讓人無法去討厭,可以當成疲憊時的身心調劑品,他壓根沒打算長留下來的,可是…… 「頭好暈哦。」關小白咕噥著,虛弱地歎息,由於傷口化膿,她開始發起高熱,腦袋漸漸昏沉沉起來。 「瀾哥哥,答應我,別告訴爹娘,要是爹知道了,一定會把我關在家裡,明天我跟悠仁約好要去甯心苑看火頭師傅炒田螺……咳咳咳……」 小孩就是小孩,都已經軟綿綿地癱在別人懷裡了還想著玩。 她的傷不容耽擱,風長瀾冷著臉沒理會她稚氣的話,將她放到檜木櫃檯前面的軟墊上。「坐好。」 轉回百眼櫥前,他掃了一眼各抽屜上的草藥名,找到他所需的東西,拉開小抽屜,以修長好看的手指取出櫃中的藥材。 他爹娘雖然對子女很嚴苛,但在傳授畢生所學之事上一直都是盡心盡力的,因此他雖只不過十四歲,但在藥理醫術上,已高出行醫幾十載的大夫不知多少,甚至超出了宮中御醫,治一個小小的創口,對他而言根本如同打個哈欠般簡單。 月兒斜映入屋的微光照射在他頎長的身子上,承受高熱的關小白雙頰通紅,目不轉睛地看著風長瀾背對自己的身影。 瀾哥哥好好看哦!每一個動作都那麼沉穩自信,那雙漂亮的杏眼像是一汪深潭,專注的時候會少一些冷色,讓她能多瞧幾眼而不被凍傷。纖長的手臂優雅地在抽屜間來回,令人越看越著迷。 有些人,天生就帶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小圓球看傻了,小小的心兒在胸口亂搗,害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瀾哥哥跟其他的哥哥不一樣。關小白很確定地想著,他相貌與其他人不一樣,身材與其他人不一樣,在她心上也與其他人不一樣。 以後長大,她一定要嫁瀾哥哥這樣的人,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念頭,頓時充塞在她小小的腦袋中,小小的心裡瞬間填滿渴望。 找好需要的藥材,風長瀾踅回關小白麵前,拿著杵臼將藥材都搗成粉末,再將細末敷上細腕上的血洞,他的眉始終擰得緊緊的。 「不要動。」沒有很多關切的話語,敷上藥粉,他用乾淨的布巾蓋住她的傷口,動作透露著溫柔,怕弄痛她。 「不痛了。」關小白歡喜地咧嘴笑道,不愧是瀾哥哥,好厲害呢!她真的不痛了,明天又可以活蹦亂跳地跟悠仁去甯心苑了。 瞄了一眼那傻氣的笑容,風長瀾什麼也沒說,收好動用過的東西,半摟起關小白。「回房吧。」 「甯心苑的田螺非常好吃,味香汁多,我跟悠仁都饞很久,甯心苑的老闆仰慕諸葛伯伯的書法,所以特別答應我們能到灶房去吃新鮮炒出來的田螺,還可以偷師呢!瀾哥哥,悠仁很厲害,什麼菜她看一次就會了,報國寺的主持都說悠仁是廚神下凡。」小小的雙手纏上灰布袖就再也不放開了,她熱情洋溢地說著明日的計劃和她的朋友,拉拉雜雜一大堆,獻寶似的,「哇,想到明天要去,都開心得睡不著嘍。」病才好一點點,她就得意忘形了。 關小白說得開心,風長瀾只是沉默地聽,帶她回東廂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減慢。 「停停停。」兩人走到關家的內院裡,關小白晶瑩的眸子一閃,由被人拖著走改為牽著風長瀾的衣袖往院中央扯。 孤冷的身影亦步亦趨地隨她來到院裡。深夜裡,寒風盤旋在小小的天井裡,他側著身,默默為小圓球擋著涼風,上了藥,可她的身體還不會那麼快復原,她太笨,根本不懂得照顧自己,只能他來照顧她。 「瀾哥哥,你看,這顆櫻桃樹是我種的哦。」小小的樹苗跟矮矮的關小白一樣高,樹幹纖細,在風裡搖擺。 不過一顆小小的櫻桃樹,有必要這樣開心嗎?風長瀾心想,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可愛的臉上。 年方十二的她雙頰還圓嘟嘟的,小小的菱唇彎彎的,色彩紅潤,整個臉上最吸引人的便是那雙含著熱情的笑眼,認真起來的時候是圓圓的,笑的時候又彎彎的。 小丫頭一個! 「瀾哥哥,你會不會離開我們?」小手扶著小樹的關小白突然想到此事,原本的好心情一轉,有些低落地說道,邊說小屁股邊緩緩地坐在樹下的石墩上。 「該睡了,你的傷需要休息。」不要在這個時候問他這個問題,因為他也沒有答案。 「上次我撿到小豆弟,他說了要留在關家的,可是一個月以後他就被他的小姑姑帶回家了。」小豆弟能找回親人,她打從心底高興,可是,他們從此便失去了聯繫,本來在一個桌上搶飯吃的夥伴不見了,令人好難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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