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林 > 媒婆王妃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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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將她想起來,我一直如此篤定,但是……」他無力地咳嗽兩聲,烏黑的血自嘴角流出,「泣血草能恢復記憶,卻也帶著毒性。我想,也許在我恢復記憶那天,也是我淳於千海殯命之時。」他笑了,星光下,笑得很蒼涼。 孤霜呆若木雞,轉回頭去,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狼狽的樣子。 她想起他從前意氣風發,氣宇軒昂的身影。 眼淚在眶裡打轉。 淳於千海捂著胸口,猛烈的喘息,面上已無血色。 「來、來人……啊!蓮夫人,東藍,快來人。」 穿破水波聲的,是孤霜淒厲的叫喊。 當夜,她忍受著內心的焦灼,趁著興慶宮中人仰馬翻的時候,偷偷地離開。 但她沒有回到喜鋪,或是準備逃走,而是忍住腳傷飛也似地奔向關家位在西市的藥鋪,找到風長瀾。 冷面閻王風長瀾,為人陰狠、冷漠,但不可諱言的,他也是放眼長安城,乃至於整個大唐,掌握藥市的頭兒,更別說他本身就擁有一手好醫術。 他不但會配藥,還會治病救人,不過,得在他有心管閒事時,這種時候,可不多見。 「泣血草!」來到他面前,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上好的襦裙下擺有幾處被撕裂的痕跡。 風長瀾目光帶著分析的看著她,好似想看穿什麼。 「我要知道泣血草是什麼東西。」 「那並非中原之物,生長在賀蘭山麓西側,性寒,帶毒,異教喜歡用它來召喚神靈,巫醫也常用它來治療頭部重創,我只聽家兄提過一次,有人曾用此草恢復失去的記憶,怎麼,儀王已經選上這條不歸路了?」 「若長年嗅其味,會如何?」她需要知道泣血草是否真的那樣可怕。 「輕則中毒,重則殯命。」看來今日風長瀾心情不錯,能容忍她的一再提問。 「我要解藥。」 銀髮男子沉凝半刻。 「解藥我能調出來。但你要拿去救儀王,我不給。」要救,他不會自己去救? 讓儀王從此欠他個人情,關家藥鋪又多一個有力的後臺。將小小一間破敗藥鋪經營到如此家大業大的規模,可不是輕鬆隨便就能達成的,這其中有他諸多謀策。 「為什麼?」 「儀王是個可以好好利用的棋子。」他直言不諱。 「不准你利用他。」冷面閻王一點悲憫之心都沒有,有的只是算計。 相較於孤霜的激烈,風長瀾不帶情緒地道:「你陷得太深了。」他知道儀王和孤霜之間的糾葛,那是有一回,在無意間,他從笑兒那裡聽到的,這幾年,他便是利用這個把柄使喚頭腦聰明的她為藥鋪辦事。 「我要救他。你不答應,我就去求小白妹妹。」這個冰冷無情的男人也是有弱點的。 「風某記得,上回有人用小白威脅我,那個人沒幾日便在長安消失。」聲音毫無溫度,令人膽寒。 「為了他,我做什麼都願意。」 「好有勇氣。」 「為了小白妹妹,你也會這麼做。」 這句話好似觸動了風長瀾,沉吟半晌,他抬起吞噬溫暖的黑眸道:「你得付出代價。」 「任何代價我都接受。」笑她癡,笑她笨,或要她為言而無信付出代價,她義無反顧。分開這麼多年,她對他的愛,一分未減,為了他,她一個人承受痛苦,將他們的愛永遠都留在最燦爛的地方,仔細收藏。 「任何代價?」令人冷汗直流的聲音道:「你的喜鋪雖然不是日進鬥金,也算是有利可圖,明日我派一位賬房過去管賬,每月盈餘皆歸藥鋪所有。」 「喜鋪就算你的了?」 「不願意嗎?每月你可以吃住在喜鋪裡,我不會找你要銀子,但你一兩銀子也不能帶走,你還得盡心經營喜鋪,每月要是少賺了銀子,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好,我答應。」她徹底淪為風長瀾的奴隸。笑兒的狐仙廟是沒有著落了!笑兒你別怪我,他……那個他快要死了,我沒辦法想那麼多了。 「明日來拿解藥吧,今晚不行。」 「告辭了。」她轉身走人,紅衣在燭火中顯得模糊。 「孤霜。」風長瀾叫住她,「我知道你對他做過什麼。你給他找到泣血草的解藥又如何?你能解他心頭之毒嗎?」 一語擊中要害。她確實不知該怎麼還他自由,讓他娶妻。 孤霜滿懷矛盾的離開藥鋪,再緩緩地走回興慶宮。 是,他說,他無法平靜,他說,他常常若有所失,他說…… 既然已不記得,為什麼他還要執著?他應該娶妻生子,而不是為了那些浮光掠影,踟躕不前。 她要怎樣才能解他心頭之毒,將他送回正常的人生?一個不能有她的人生? 天色黑沉,她心煩意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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