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林 > 媒婆王妃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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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好嗆人。」 「哈啾。」 周遭人受不了這香粉的味道,連聲抱怨。剛趕來大同殿的蓮夫人看傻了眼。 「哎喲,不能怪人家嘛,這水粉可是王老闆的鎮店之寶哩。」她還嫌不夠亂,抄起別在腰上的羽扇揚了起來。 「咳咳。」清了清喉嚨,始終像尊神祗的淳於千海道:「蓮姨,帶所有人下去領賞銀,打發他們出宮。」 「遵命。」 人群跟著蓮夫人往外湧。 「當家的,我們先去領賞銀,等你回來打酒喝。」昌樂坊喜鋪的眾人以為這位貴人找孤霜,是為了紫芳郡主的事,也就沒多大擔憂,大大方方地撇下她。 「有賞銀哦?王爺,民婦……民婦也想領銀子。」眼巴巴看著大夥走了出去,她不開心地甩了甩柔荑,提醒淳於千海放人。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話中含著某種深意。 「哎喲,王爺,別拿民婦開玩笑好不好。我是做媒婆的,昌樂坊的秦大哥,娶不到媳婦,我就是告訴他像你這樣跟姑娘們搭訕的呢!」她用羽扇掩著臉,笑得有些無禮。 擋臉的扇子被人強行拿開,她尖細的下把被兩根鐵似的手指鉗住。 那張溫柔風雅的臉移到她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他的鼻息掃過她濃妝豔抹的面龐。 他的眉、他的眸、他的發、他的鼻通通在她眼裡,他們曾經那樣親近。 胸口陣陣錐心的疼。見與不見都是折磨!早知今日,那時就不該…… 還好粉夠厚,蓋住她稍縱即逝的哀傷。 端詳半晌之後,淳於千海鬆開了手,放她自由。那張臉上只看到了吃驚和僵硬。彈掉手上的粉末,他狀似無意地別開視線。 他的直覺錯了嗎?他與她素不相識,卻感覺得到她在隱瞞一些事。她偷偷潛入密林是想做什麼?她讓他不由得投入更多心思去琢磨。 「王爺?民婦能走了嗎?」這一句話,她說得嬉皮笑臉,但誰也不知道,她藏在袖中的手已掄成拳頭,尖尖的指甲早就刺破掌心。 「你是孤霜?」他再次面對她問道。 「民婦正是孤霜。」她連連點頭,眶底有層若有似無的水霧。 「你能告訴本王,這壇酒是……」在他問話時,那水霧已然隱去。 「王爺,你愛喝花雕嗎?這酒啊,是西城趙家大爺的私釀,一年也做不來幾壇,我看著這酒香醇,就送給紫芳郡主嘗嘗。王爺若是喜歡,我……」她快要裝不下去了,而卑微和油滑是她最好的偽裝。面前站著自己最愛的人,卻要裝出最醜陋的樣子,全天下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 她想見他,想與他相認,與他執手到老,這些瘋狂的渴望衝撞著她腦海,她必須咬碎銀牙忍下來,裝成一個粗鄙的媒婆來惹他的厭惡,好早日脫身。 「來人啊,去西城把趙大爹找來。」說話間,益壽帶人出了大殿。 「對對對,王爺直接找趙大爹就對了,那沒民婦的事,民婦也去領賞銀了。」 「來趟興慶宮,也讓本王盡盡地主之誼,坐下來喝杯茶再走。」她越著急,他越氣定神閑。 「王爺,民婦急啊,民婦有一家喜鋪要打理,喜鋪上下十幾張嘴等著我呢,王爺。」她皺著鼻,一臉苦哈哈。 「蓮姨,從賬房領一千兩銀子給孤霜。」去而複返的蓮姨才踏進來,又被差去賬房。 「一……千……兩。」孤霜撲通跪在地上,抱著淳於千海的烏皮靴,聲音激動道:「王爺,你的大恩大德,民婦只有為你做牛做馬又做貓做魚才能報答啊,王爺你真是好慷慨。」她使足力氣說話,臉上的香粉都蹭到他的袍角。跪下的那一瞬,她的心也碎了。 淳於千海額角隱隱作痛。她到底在裝什麼?欲蓋彌彰。 「王爺,你讓民婦回去,把我喜鋪那十幾個夥計全都叫進來好不好?」 「做什麼?」 「你再賞他們一人一千兩,這才顯示我這個當家的有情有義呀!」 他古怪地盯著她。 「稟告王爺,益壽大人讓小的回來傳話,趙大爹已經于一個月前離開長安回鄉養老。」剛派出去的人火速返回。 一個月前離京?淳於千海瞟了眼酒罈上的朱色字跡,墨色猶新。 「哎呀!趙大爹離開京城了,以後我這替人張羅婚事,該找誰訂酒呢?你這個趙大爹太……」她早就知道趙大爹收了生意,遠離長安。 「你過來。」他要她靠近酒罈。 「王爺叫民婦什麼事?」她賠笑移近,不料,被他身上慣有的乾淨氣息惹紅了眼眶。 「仔細看看這個酒罈。上面的字,是誰的手筆?」 「字?哪裡有字?」 「這上面寫著一句古詩。」她要裝,他就奉陪到底。 「哦,原來是古詩,民婦不識字,還以為是趙大爹畫的花紋呢。」 不再提出問題,淳於千海轉過身來,打量著她,深邃的眼裡思緒萬千。 此時,拿著銀票的蓮夫人又回到大同殿。 「來人,開路,回興慶。」深深吐了口氣,他半斂起眸子,慵懶地邁步。 「拜送王爺。」孤霜不改油滑地福身,心裡暗暗盤算,等他走遠,她也該開溜了。原來當日風長瀾要提醒她的是這件事,她真是後悔不迭,早知道就不那麼嘴快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溫柔的臉上怎麼看都有算計的意思,「找到趙大爹之前,你都得留在這裡。」 孤霜的嘴角抖了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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