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林 > 媒婆王妃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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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中,他僵直身子,咬緊牙關,情緒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俊雅的面孔一片黑氣。 嘀嗒!一滴血從嘴角落在紫袍上。 波斯巫醫一直不贊同他常年使用這種帶有毒性的草藥。醫書上記載,泣血草毒性猛烈,整整一株能毒死一頭老虎。毒性如此可怕,卻能喚醒人的記憶。被空蕩蕩的記憶折磨三年多之後,他決定鋌而走險,用泣血草來尋找答案。 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眼下他不敢去想毒發後會如何,不敢去想。如果想起那人後,他斃命了怎麼辦?面對生命中的難題,他無可奈何地選擇了泣血草。 如果曾經的種種只是他的幻想,他就放棄,不再陷入空茫。 屢屢使用泣血草,結果都是證明是他忘了一個不該忘的人,那些下意識的舉動都是因為那個人。 他越來越肯定,有個人必須把她想起來,她曾經在他生命中留下太重的痕跡,以至於他無法解脫。 待到他呼吸不再急促,守在簾外的蓮夫人輕聲地道:「王爺,泣血草毒性太烈,請王爺三思啊!你叫奴婢如何向老王妃交代。」 對她的勸誡置之不理,淳於千海閉目反復回憶夢中不太清晰的輪廓。 「王爺,宮裡的高公公剛剛來過。」東藍在這個時候也出現在簾外。 「嗯。」他輕應一聲表示知道了。 「高公公帶來一壇花雕酒,這酒是皇上讓紫芳郡主特地拿出來送給王爺的。皇上說,望王爺能沾沾紫芳郡主的喜氣,早日娶妻。」 淳於千海與紫芳郡主素未謀面,更無交情,此次得了這壇酒,全賴當今聖上的良意。日前皇上要人傳旨郡王府,要紫芳郡主擇一吉物轉贈儀王,紫芳郡主得了皇命,仔細思量後,決定把這壇酒送來。其一是因為這上面的古詩,喻義甚好;其二是因此酒有兩壇,他們自己留著一壇,送出一壇,也不枉好友一番心意。 泥封處包著鮮紅綢布的酒罈送到簾內。 淳於千海瞄了眼那個酒罈,在想著打發人拿下去時,不意瞄見壇身上朱紅的小字。 霎時,有股相當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他心頭一陣莫名劇痛。 「王爺!」看著簾內人身影搖晃,蓮夫人和東藍不免驚憂。 字跡與詩觸動了他。 「東藍,請紫芳郡主及其夫君到興慶宮來。」 「回王爺,今早郡主就與尚書大人前往郡王封地省親了。」 淳於千海頓了頓道:「那只好這樣了。把所有經手紫芳郡主婚書的下人媒婆都找來。」 「是,東藍這就去辦。」 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說不定就要撥雲見日。 興慶宮中,千傾龍湖裡,閃動著朝霞金光。當中的百花連萼樓,猶如一座海上的蓬萊仙島。池岸,成片的牡丹芍藥,開得爭奇鬥豔。 「請各位在這裡稍作停留,等百花樓那邊有了消息,就帶大家過去。」一個中年婢女,攔在人群之前,既嚴肅又不失客氣地說。 一支百來人的隊伍停了下來。他們之中有官媒、有結彩匠人、有布坊老闆、有郡王府管事。在人群最後,是昌樂坊喜鋪的人。 「當家的?你不舒服嗎?臉色好蒼白。」 「當家的,我們扶著你吧。」昌樂坊喜鋪的人都擔心地圍在孤霜身邊。 「什麼面色蒼白,昨日水粉鋪送了我好多上等的脂粉,我今天全用上了,哈哈。」孤霜乾笑兩聲,臉上的粉如同雪片飄落。不由分說被帶到興慶宮,令她不由得戒心大起。雖說她常年替風長瀾辦事,又與官媒鬥狠,但她極少接近興慶宮和皇城一帶。 夥計們都掩鼻跳開,余伯移動慢了點,黑衣袖上沾上一酡白白的粉。 「當家的,別鬧了。」今日當家真奇怪,一點也不像平日那樣幹練。 「別吵,你們都擋前面。」孤霜又縮到隊伍的最後,大有隨時逃走的打算。 興慶宮,她不該來的地方。以往夫君常跟她講起這裡,說他年幼時陪伴著臨淄王,也就是當今聖上,在此讀書的情景。 此地是聖上未登基前的住處,儀王在京城中沒有府邸,進京都會被聖上安排在此暫住。可以想見,皇上有多看重這位表弟。 她還記得,自己曾吵著要他帶她來興慶宮遊玩…… 過去歷歷在目卻又無比遙遠。 她來到了興慶宮,身畔卻沒有他。 「王……回來了。」一陣嘀咕聲從人群中傳來。 「真的?」 「你沒聽說?你可是官媒耶,消息也太不靈通了。」 「鎮守西北……這也有些……」 「什麼?還沒娶王妃!」 「宮裡人都說,聖上召儀王回來,是要賜婚呢。」 「哈哈!這下我們可有得忙了。「官媒們都開心的消作一團。 半晌後,中年婢女再次出聲,「最後那位婦人,你要到哪裡去?」她看出有人要偷溜。 「我……我內急,我要上茅房。」孤霜唱作俱佳地捂著肚子,在原地打轉。她必須逃走,越快越好,情況很不妙。那個人回來了,他回來了。 她整個人差點大叫出來,嬌軀不由得顫抖起來,惶恐壓抑不住。 「她怎麼也來了?」官媒們向她投來殺人的目光。孤霜可沒少找她們麻煩,就拿一個月前,孫家跟工部尚書李大人家的親事,就是讓她硬生生給攪亂了。 「真倒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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