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林 > 紅杏妻 | 上頁 下頁


  知道自己叫葉赫那拉、壽雅之後,壽雅再也忍不住了,連珠炮似地向桂蓮不停發問。

  半個時辰過去,她逐漸知道自己家在京城,母親早亡,先父是一位二品武將,幾年前戰死沙場,家道中落,家中除了一位盲眼姐姐,再無其它親人。

  她還有很多疑惑要問,比如說惡老太婆口中的四個女人,但進退有度的桂蓮閉緊嘴巴,就是不說。她也不再追問,儘量不讓桂蓮為難。她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把一切都弄清楚。

  清理好頭髮和衣裳,當夜,她就被帶入冷清的清心小築居住。她躺在燒得還算暖和的炕上,又把玩起手上的琉璃手珠,每次撫摸,她就覺得心緒平靜,不一會,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沉沉地睡去。

  那串手珠,在她睡著之後,閃出藍光,一閃一滅,猶如呼吸。

  「哇——」

  位於肅親王府東南側的院落,一個幼兒啼哭聲震天價響。

  屋裡,隆磬臉色鐵青,無力地看著炕上嚎啕大哭的女兒,沒有一點辦法。

  他的腳邊跪著滿臉淚水的老嬤嬤,「貝勒爺,你跟隆晉少爺都是奴才帶大的,你也知道奴才做事從來盡心盡力,可這一次奴才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貝勒爺,小姐不肯好好吃東西,也不肯睡覺,每日啼哭,根本就不聽奴才的話,你看看奴才的身上,都是被小姐抓出來的傷,奴才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求貝勒爺放奴才回鄉養老吧。」

  隆磬眉頭深皺。今日剛下早朝,李全就來報,說甄嬤嬤要告老還鄉,他便馬不停蹄地回王府,無論如何都一定要留住忠心的甄嬤嬤,這個府裡,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值得信任的奴僕。

  英薇是他唯一的骨肉,加上英薇的娘早逝,讓他對她更多了一份縱容和愧疚,除了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她,他儘量給她最好的一切,並希望她能幸福的長大,不受他強硬命格所威脅。如今看來,事與願違。英薇不但身體越來越不好,性格也益發古怪。

  「甄嬤嬤,快起來吧。」隆磬無奈地攙起老奶娘,心疼地說道:「英薇讓你勞心了,看在你我主僕二十幾年的分上,請你留下來。英薇才一歲,她娘走得早,除了甄嬤嬤你,我真不知道該找誰來看護她。」

  說到這裡,他就胸口悶痛。炕上的英薇蠟黃的小臉,令他充滿愧疚和無力感。

  對於英薇的娘,他並無強烈的感情,但父女天性,英薇可以說是他如今最害怕失去的人。

  「貝勒爺,奴才是隨側福晉嫁到這王府來的,主子的恩德,老奴不敢或忘,但是……貝勒爺,還請你另覓人選吧,老奴答應你,在新人來之前,一定咬牙堅持下去。」甄嬤嬤垂著淚,重重地給隆磬磕了個頭,咬了下牙出去了,屋裡只剩下父女倆。

  「英薇,別哭了。」他反身來到女兒的身邊,摸摸她瘦削的小臉。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英薇,張嘴咬住他的手指。

  「都怪阿瑪不好,都是阿瑪不好。」他吃痛,卻沒有用開女兒,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背小聲道歉,「阿瑪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你不哭,對不起。」

  要是英薇的娘還在的話,她也不致夜夜啼哭。一切都是他……一思及此,他心中陡生悲涼。

  耐心的拍哄著,而英薇也許是感染到阿瑪悲傷的心緒,也寧定下來,不一會,就閉眼睡去。

  愛憐地替女兒拉好被,隆磬走出房門,煩亂地抹了抹臉,只見海總管已候在月洞門邊。

  「貝勒爺。」海總管躬身一拜。

  「有什麼事,你向老福晉稟報,不用來找我。」未時他便要去暢春園與眾大臣議事,實在無力再管其他瑣事。

  「請貝勒爺別怪小的多事,小的也知道貝勒爺公務繁重,但請貝勒爺隨小的去看看,就會明白了。」

  「帶路吧。」見海總管如此鄭重,他思量半刻,舉步隨海總管直往北邊宗祠的方向而去。

  海總管躬著身,輕車熟路地將主子帶上宗祠的二樓。

  「貝勒爺,你仔細看看,下面的是誰?」他指著樓下樹蔭處說。

  定睛一看,隆磬神情微變。

  是三個月未見的壽雅,被樹蔭篩落的大片陽光落在她身上,那張素淨的小臉,閃著美麗的光芒,完全脫離他對她的印象,新婚後的幾次見面,他見到的都是個濃妝豔抹的妖姬。

  她的變化大得驚人。常被華衣包裹的軀體,如今穿著淡雅的素色常服,誇張的頭飾也不再複見。

  如此乾淨,如此雅致的身影,教他暗暗訝異。

  「向這位老伯道歉。」樹蔭下,壽雅挺直腰,不卑不亢地要求一位華服少年道歉。

  「你腦袋有問題吧?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老福晉的侄子,你得罪了我們富察家,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對方毫不客氣地對她上下打量。

  「福……晉!咳咳!奴才受不起。」年老的花匠半跪在她腳邊,背心上有一個黑色腳印。

  「我不管你是誰,請你道歉!這位老伯並沒有得罪你,是你自己踩在他的鋤頭上,自己弄髒了衣衫,為什麼要傷他?他雖然是個下人,也不能任你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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