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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不,我和朋友一起來。」他側了個身,指了指背後的芙蕖。

  「喔,『朋友』喔!」女郎瞧瞧不說話的芙蕖,暖昧地笑了笑。

  「是啊,朋友。」William倒是回答得一派自然。

  William毫不尷尬的表情,弄得女郎想要再開玩笑的興致喪失了一大半。「坐包廂還是開放式座位?」

  「你說呢?」Wiliam詢問他背後的芙蕖。

  芙蕖怔了一下,沒有料到看似新新人類的他會顧慮到她的想法,她睇了William一眼。「坐外面就好了。」他們倆還沒有熟到可以擠在一間包廂裡吃飯,何況都將近十點,上門的客人大概也不多了。

  「OK,就坐外面吧!空氣也新鮮些。」William附和著,讓女郎帶領他們到靠近牆邊的座位。「兩人份燒烤。你用火鍋嗎?」他點著餐,又細心地問。「這兒的陶鍋也挺不錯的。」

  芙蕖搖搖頭。

  女郎得到答案,俐落地說:「飲料自助,馬上就幫你們上肉片,我待會兒喊佐藤過來。」然後放下賬單,迅速地離去。

  「你要喝什麼?烏梅汁?柳橙汁?還是茶?」女郎一走,William也跟著起身,準備朝自助式吧台走去。

  「茶,謝謝。」芙蕖又是簡單的幾個字。

  再次對他的體貼感到不解,一般的男人會這麼細心地顧及同伴的需要嗎?至少,她所認識的徐全棱並不是這樣。

  每回和徐全棱吃飯,他都是只顧著自己的喜好、需求,從來也不曾耐心地詢問過她什麼。而講求男女平等的她,以前也不覺得該受任何特殊的待遇,她能自己來,為何要假手他人?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一心只等著男生巴結的女人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但從進門以來,William的舉動,卻又讓她不感覺任何的虛假。原來,是否自己動手只是一種情緒上的感覺,而短短的問話,代表尊重。

  這是他從小的教養,抑或是他追求女人的手段?芙蕖納悶地望著William高大的背影。

  撇開他那頭囂張的金髮和偶爾過分無厘頭的職業病不說,他的確有大肆追求女人的本錢:傲人的身高、帥氣的外表——鳶尾說他長得像日本那個什麼押尾學的——體貼的態度、風趣的個性,還有一份似乎收入不錯的工作。這樣的男人,在女人堆裡可說是無往不利吧?

  長期生活在理工學院的芙蕖,向來只把身邊的男性動物分作兩大類。第一類:敵人;第二類:對手。

  敵人,是她所厭惡,也同時厭惡她的人。例如,某些瞧不起念理工的女性的男教授和男學生。

  對手,是她想征服,也同時想征服她的人。比如,對女人還有一點兒尊重的徐全棱和她手下那幾個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研究生。

  環繞在她生活中的男人多如牛毛,可對她來說,他們就只有這兩種差異,甚至連至親的外公,在她的分類裡,也偏向屬於第二類。

  至於現在正幫她倒飲料的William,芙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把他歸在哪一類才好。

  她不厭惡他,也不想征服他,沒有任何利害關係的兩人,擁有的該算是對等的關係吧?

  William不是敵人,也非對手,那算什麼?

  難道是……朋友?

  「喏,你要的茶。冰塊?」

  「朋友」兩個字剛閃過芙蕖的腦海,William就帶著裝好的飲料坐回座位,放了兩個杯子在她眼前,其中一個裝著茶,另外一個裝了半杯的冰塊。

  「你和杜鵑阿姨很像。」她指的是他很懂得服侍人這一點。

  「啥?」正要將可樂送人嘴中的William呆了一呆。芙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教他全然意會不過來。「像杜鵑阿姨?你是拐著彎在說我老氣嗎?」

  芙蕖沒接話,知道他誤會了她的意思,卻也不想再多解釋什麼。對她來說,他畢竟還算是個陌生人啊!

  挾了兩塊冰塊放進杯裡,喝了一、兩口沁涼透心的冰茶,芙蕖四處望望,這家「京都」的牆上掛著許多日本京都的風景名勝,有德川家康所建的「元離宮二條城」、以三島由紀夫同名小說聞名的「金閣寺」、只園的傳統藝妓、座落在音羽山的「清水寺」等著名的觀光景點。甚至,在收銀臺上都放著由京都傳統工藝——西陣織製成的小錢包呢!

  「去過京都嗎?我在京都待了三年學造型設計,那是我最喜歡的城市,古樸中帶著新潮,宜古宜今的雙重風味很令人流連忘返。」他伸手指了指對面的牆上。「看,那張清水寺的照片,拍的就是位於懸崖邊,別稱為『清水舞臺』的清水寺正殿,那兒秋天的風景,真是美得沒話說。不過,我最喜歡的不是那裡,而是後面的『三年阪』,在清晨遊客都還沒起床的時候在那兒逛一遭,不需要看任何手工藝品,光單純的散步,就是一大享受。」

  他適時的解說反而讓芙蕖不甚自在,自己不過隨便看看,也大可不必如此殷勤地講解,也不必這麼觀察入微,更毋須掏心挖肺地和她分享他的京都經驗。他們應該還算是陌生人,不是嗎?

  「知道我為什麼不去東京?」

  芙蕖不想做任何的臆測,對陌生人,她拒絕探究對方的心事。

  「因為那邊少了我最看重的東西。」

  芙蕖依然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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