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掬情惡男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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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當時與她見面的畫面韓宕仍歷歷在目,坦白說,連自己是誰也記不清的她已經徒具空殼,但才多久時間,她竟連具空殼也沒有了。 這個消息震撼了韓宕。他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他得一個人靜一靜。 韓宕出門時沒通知屋裡任何人。 「我看我們去出找找好了。我覺得不太放心,我買菜回來的時候,看見他表情怪怪的——」琉衣下樓時剛好聽見陳媽這麼說著。 一問清楚事情經過,琉衣馬上說她也要幫忙找人。 「小姐你不要去啦,外頭太陽那麼曬……」 琉衣不由分說推開陳媽隨即出門,中午十一點半,白花花的太陽當頭照,琉衣沿著東興路走到底,沒看見韓宕身影。她只好轉回頭,朝相接的西盛路前進。 行經觀山海房,耳利的琉衣突然聽見—陣斷續的長笛樂音。不知怎麼搞的,她直覺這聲音跟韓宕有關。 他就在那兒。 彷佛背後長了眼睛,循著樂音,來到社區公園,琉衣一瞥見韓宕身影,他剛好把湊在嘴邊的銀色長笛放下。 從琉衣站的這角度看不見韓宕表情,但琉衣依稀感覺得到,他正為了某件事而哀傷著。 鞋子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引起韓宕注意,他一轉頭瞧見琉衣就站在身後不遠處,他那盛滿憂傷的黑眼睛,像突然見到光明似的一亮。 他那表情,琉衣從來沒有見過,像是一種徹底孤獨的絕望感。 這個時候,琉衣腦子裡再也沒其他東西,只有一個念頭,她得留在他身邊,不能讓他一個人。 琉衣抿抿嘴,突然間做了一件很大膽的事——她伸出手,輕輕環住他,然後將頭靠在他肩膀上,無語地偎著他。 韓宕驀地閉上雙眼做了個深呼吸。他說不出話,他難以形容琉衣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帶給他多大的感動。 她彷佛可以聽見他心底的聲音——抓住我、抱著我、不要把我留下…… 在琉衣出現的瞬間,韓宕心裡的確這麼想著。 「陳媽說你表情怪怪的,我們都很擔心你。」 韓宕低頭注視他握在手中的長笛,許久許久,才見他啞著聲音說:「我剛才接到E-Mail,醫院通知我,她——就是生我的母親,走了。」 琉衣一愣,正想抬頭看著他說點什麼,韓宕卻突然抱住她,不肯讓她移動。 「半個月以前,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她,我只感覺到許多的挫敗。就我搜集的資料,我知道她擅吹長笛,一度是名備受矚目的長笛演奏家。但是當我去見她,她卻什麼都忘了。」 琉衣摟著他背,小小聲問:「所以你剛吹長笛,是為了懷念她?」 「我沒有懷念誰。」韓宕像被電著搬地推開琉衣,矢口否認他對他死去的母親有著任何戀慕。「我吹長笛,只是因為我想吹。」 這種話——一聽就知道是在說謊。琉衣歎氣。「好啦,你怎麼說我怎麼信。那現在呢?要不要請陳伯開車載你到醫院去。」 「不用,我已經請人幫我處理,我會幫她安排一個不錯的位子,不會虧待她的。」 韓宕此時的表情就像戴了一張面具,雖然吐出的話語事關他的過去,但他表情卻像說著與他毫無關係的事情一般,冷淡疏離。就連方才琉衣一瞥而見的憂鬱,也被他妥善收拾在他冷淡的表情底下。 琉衣張大雙眼看著韓宕,這樣的他,竟奇異地讓她產生一股憐惜的情意。 「我覺得,你還是該去一趟——」 韓宕瞥她一眼,冷冷地丟下兩個字。「無聊。」 「我不這麼認為,雖然她生病記不得你,但還是不能抹煞掉她曾經生了你的事。」看著韓宕驀地變得鐵青的表情,琉衣知道他不高興,但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不要讓自己後悔,我是這麼認為的。」 韓宕銳利地瞧她一眼。「所以你剛才的擁抱,也是你不會後悔的舉動之一。」 「呃——」一提起這個,琉衣就不知該怎麼跟他說。隨著相處時間日長,琉衣一顆芳心忍不住一點一滴陷落。韓宕身上有許多特質,除卻一般人能看見的,他優秀的外在條件之外,還有他那沒由來的孤獨氣質與狂傲的個性,也同樣吸引琉衣。尤其現在,琉衣更是忍下住想大聲對他說——對,沒錯,她從不後悔伸手抱住他。 「我們一定得在這時候討論這問題嗎?」 「這是我一直想要討論的問題。套你剛才說的話,我要你,這是一件我現在不做將來會後悔的事,你怎麼說?」 如果她身體健康點,她一定會點頭說她願意,說好,說她接受——但心底殘留的一絲理智告訴她不行,依韓宕條件,絕對不乏比她更好的選擇。她如果跟他在一起,非但不能保護他,甚至還會拖累他、變成他的負擔。 琉衣深吸口氣,勉強露出笑容,硬是把話題轉開。「如果你心情變好了,那我們回去吧,陳媽陳伯還等著你一道吃飯。」 韓宕眯緊黑眸,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就是你的答案?」 「對。」琉衣垂低眼瞼瞧著地上車皮,輕輕將頭一點。 韓宕倒抽口氣,許久許久,才聽見他用著壓抑的聲音說:「好一個不後侮。」 「對不起——」 「不需要。」韓宕深澡地瞧她一眼,然後握著他帶來的長笛,調頭就走。 午飯過後,韓宕一個人踱出門外,仰頭看著眼前這棟兩層樓的建築,他不會忘了它的。韓宕心想。從今以後他夢中,一定會時常出現眼前這棟綠門紅瓦的小屋,陳媽的好手藝,跟——他這輩子最想要的女人,琉衣。 今天晚上,韓宕決定,待吃過陳媽煮的晚餐,他就動身離開。 相對于韓宕的堅決,老天爺卻有著下一樣的安排。 下午五點左右,韓宕瞥見一名小學男生,遠遠地朝穀家跑來。 小男生一邊跑一邊喊:「叔叔你快來!有壞人在欺負小衣姊姊!」 韓宕焦急地問:「在哪?」 「我們學校。」 來不及跟小男生道謝,韓宕即刻拔腿狂奔。 而這一瞬間韓宕突然明白,他走不成的,他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他一定得把琉衣帶著,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會是一個完整的人。 一進操場,立刻瞧見八個猥瑣的年輕人圍住琉衣,幾隻肮髒的大手就要往她身上摸去。 韓宕怒火狂燃,趁男人們注意力還在琉衣身上,他悄悄接近,然後側身閃進圈圍中,用力將琉衣往外頭拉。 「韓宕!」一見是他,琉衣求救地看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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