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龍大當家 | 上頁 下頁


  「我真的很抱歉……」挨駡的棗兒不敢多吭一句,只是一味低頭認錯。

  「你!」黃老爹指著她腦門,一張臉忽紅忽白。「反正從今天開始,你也別來找我,路上看見也別跟我打招呼,就當我不認識你!」

  望著黃老爹負氣的反應,棗兒一顆心難過得差點又要哭了。

  「石草?」

  龍焱從廊裡走來,棗兒一聽是他,忙吸鼻子穩定心情。

  「龍爺早。」

  他一瞧黃老爹背影。「你跟黃老爹聊什麼?怎麼他一臉氣衝衝?」

  「沒什麼。」她搖搖頭,然後望著他問:「龍爺找我有事?」

  「我剛在賬房那兒吃了幾片醃瓜,說是你做的,介不介意讓我瞧瞧你的醃菜?」

  「當然不介意。」

  棗兒領著龍焱進她房間,龍焱拿了根乾淨杓子,舀了一點醃醬,發覺跟莊裡用的一樣。

  不過說也怪,同樣醃料醃出來的瓜果,吃起來就是沒石草的夠味。

  一跟饌食扯上關係,龍焱可是認真得不得了,別說不恥下問,要他花銀子買經驗他都願意。

  「跟我來。」

  龍焱摸出鑰匙,開了地窖大門。這地窖之神秘,就連其它幾個廚子也無緣見得。

  棗兒閉眼嗅,混著酒味與獨門醬料的濃濃香氣,差點讓她醉倒在地。

  「你瞧瞧。」龍焱點亮燈燭,開壇要棗兒瞧個分明。「這幾壇醃法跟你一樣,同是一天翻兩翻,但跟你的一比,味道就是差了一點,怎麼回事?」

  棗兒用長筷子挾了根醃瓜嘗,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她只想到一個可能。

  「龍爺平常——不會跟它們說話,對不對?」

  他在說什麼?龍焱橫他一眼,醃菜就醃菜,幹麼跟它說話?又不是瘋了。

  「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怪,但真的,您不跟它們說話,它們就不脆不香,就跟稻穗抽長時,農人得站田邊唱歌養禾,是同樣道理。」

  龍焱皺眉。「那……要說什麼?」

  「隨便。」棗兒聳肩。「我都是跟它們說些體己話,像我爹摔著了,我最近上哪兒、跟誰說了什麼、吃了哪些東西……」

  「這是娘兒們才做的事。」龍焱沒好氣。要他一個大漢子跟一堆醃瓜說話,殺了他快些。

  被他說中,棗兒臉兒一下慘白,她的確是個娘兒們。

  龍焱一瞟,以為是自己說話太狠,傷了他自尊。

  「我不是說你像娘兒們,我是說那舉動太娘兒們……唉!」越解釋越胡塗,龍焱惱了。「總之,甭提。」

  這樣就沒轍啦。棗兒將甕口密密蓋緊,跟在龍焱身後出了地窖。

  走沒幾步,龍焱突然將地窖的鑰匙丟到她手上。「收著,以後醃菜的事就交給你。」

  天呐!棗兒震驚地看著手中鑰匙。這麼重要的東西,龍爺竟然交給她保管!

  「我也不是胡亂信任。」龍焱知人善用。他想既然石草擅長醃菜,當然要把這工作交給他負責。「你得做出成績,證實我沒看錯人。」

  「我一定會盡力的。」她緊握鑰匙連連點頭。

  瞧著石草表情,他再一次想起自己頭一回讓袁師傅托予重任的表情,一股懷念油然生起。

  他想,當初袁師傅看他,該也是他此刻看石草的心情。

  龍焱點了下頭。「該上工了。」

  「馬上去。」棗兒頭恭敬一點,然後轉身,快步跑向灶房。

  就這樣,棗兒移居「一條龍」,每天過得又忙碌又充實。

  每天天未亮,她便趕著回去照顧她的菜園跟她爹,巳時前返回「一條龍」做她洗碗排桌的工作,得了空就到井邊找余盛學削皮,當然還得看顧地窖裡的醃瓜醃果。

  夜裡下工用過膳,龍焱會叫她來他跨院灶房,拿一隻鐵鍋裝細沙,平舉搖動練拋鍋;然後還逼她記熟每一道菜名,教會她所有食材的料理方法。

  就這樣,時間飛快過去,跟龍焱接連幾個月的近身相處後,棗兒發現,原來大夥兒都誤會了龍焱。他根本不是傳聞中脾氣兇惡的壞人,甚至,他心腸還軟得很!

  就拿前兩天跑堂徐哥的事情來說,徐哥他娘前幾日病亡,可徐哥家計重,一時籌不出銀兩發喪,莊裡人聽聞,無不你一文我兩文幫忙湊合。只可惜離徐哥他娘的遺願還有點遠,她生前交代,說她想要有方好墓碑,再請個和尚幫她誦經,好讓她能一路直奔極樂世界。

  這事不知怎地傳進龍焱耳朵,當夜,他便要賬房拿了五十兩銀上徐家,可對底下人一個字也沒提。要不是棗兒昨晚撞見徐哥來跪謝,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跟人提。

  龍焱的善良之舉還不止一樁,像她的薪餉,龍爺暗地吩咐要賬房多給她五兩,貼補她平日看顧醃菜的辛勞。能多拿銀兩回家棗兒當然開心,可一想到自已瞞了龍焱的事,她又覺得愧疚。

  棗兒越來越弄不懂,明明這麼好一個人,怎麼外頭傳聞,都是一句脾氣壞呢?

  一天夜裡,龍焱在自個兒跨院的灶房同棗兒示範解魚片魚技巧,確認她記牢後,便留她一個人練習。不知過了多久,他又踱回灶房看她成績。

  瞧他表情,似乎頗覺滿意。

  「片完的魚身記得拿鹽醃上,收好。」

  練習用的材料,通常會是隔日莊裡的伙食。

  正忙著將魚骨魚肉分開的棗兒沒敢分神,只是對著面前的菜墩點了下頭。

  見石草手裡仍舊使著余盛的舊刀,龍焱想了下,突然轉出灶房,回來後,手裡多了樣東西。

  「打開。」龍焱又說。

  被擱在案上的長物約莫肘長,上頭還用長布條緊緊捲繞。棗兒花了點時間拆下,才發現是把短刀;抽開一瞧,鋒利的刀刃在燭光下瑩瑩發亮。

  她抬起頭,一臉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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