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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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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爺!他手再一揮,打中一旁的椅凳,椅凳撞上木桌,桌上的茶杯「哐當」響了一陣。他坐倒在地上用力拉扯自己的頭髮,蓄滿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方才所以不開門,就是料准了會有這結果——他發不出聲地狠狠哭著,他不在意鑰兒會因此看輕他,但他捨不得她因為他的拒絕而傷心掉淚。 「為什麼!」他抬起臉沖著屋脊上的老天怒吼。「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們?看我們痛苦、難過,你很開心是嗎?」 黝黑的夜色不回話。黑暗中閃爍的星子,兀自發著冷光。 那夜一別後,兩人心裡都像被刨挖出一個洞似的,飄蕩蕩、心死了似地賴活著。真的是賴活著。鑰兒變得更加沉默,飯吃得更少,就算鄰人跑來道賀她的親事,她也只是扯扯唇,嘴笑眼不笑地回應。 雖然沒細問,但遊走在家與磨房之間的杜老爹大概猜得到怎麼回事。因為那頭,也有一個沉默寡歡、失了魂似的紙紮人。 看著女兒越見蒼白的臉色,杜老爹在籌辦喜事之暇偶爾會自問,他是不是做錯了?可親事已定,這會兒也不容他反悔了。 被迫相隔的兩人都以為今生再無相見之理,怎知才過幾天,轉機突然降臨—— 那是一個尋常的夏日午後,村子裡賣麻花、涼粉的販子才剛離開,鑰兒拎著一塊豆腐,正準備切點蔥花、澆點秋油,好當晚上的菜色吃。 就在這時,外頭一陣吵嚷,她抹了抹雙手掀簾一望,赫然看見一票穿著黑衣的陌生男子沖進家裡邊。 她瞪直了一雙眼,忙喊:「爹,有客人——」 「誰啊?」聞聲的杜老爹也從他房裡走了出來。一見這陣仗,嚇一大跳。 走在前頭的當鋪老闆一見杜老爹立刻大喊:「就是他,他就是杜保,那塊玉珮,就是他拿來我鋪子當的!」 穆瀟失蹤以來,穆王府別苑活似熱鍋上的螞蟻,每天都是波瀾不停。王爺久不回京,京裡王府自然會來信詢問歸期。四姨娘一方面得找理由應付,一方面還得防阻消息傳揚出去。最倒黴的就是這一群護院,不但成天在外頭奔波找尋,回府還得接受四姨娘的嚴詞苛責。 個把月毫無消息,不只別苑裡的下人緊張,現就連四姨娘也忍不住忐忑,王爺該不會真死了吧?不然怎麼可能一直音訊全無? 可就在剛才,一探子突然來報,說有人在芮城東街當鋪,瞧見一塊雕著雲龍的玉珮。 雲龍玉珮,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拿得,就是穆王爺本人。護院們心情大振,立馬殺到東街當鋪。當鋪掌櫃一聽來者何人,連想都不用,不但把玉珮送上,還主動托出是誰拿來玉珮。 「什麼——」杜老爹話還沒說完,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他。 一見情況不對,鑰兒從灶房沖了出來。「你們幹麼抓我爹?我爹又沒做錯什麼事——」 「是啊,幾位大爺,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杜老爹也喊。 一名頭兒似的黑衣人走了出來,瞪著鑰兒問:「說!這玉珮,你們是從哪兒拿到的?」 杜家父女抬頭,嚇!黑衣人手上拿的,不正是那塊雲龍玉! 父女倆匆匆交換一眼,心覺不妙。看這一群人兇神惡煞,就知他們來意不善。 怎麼辦?杜老爹冷汗直流。他想起雲龍初來時的慘樣——衣衫髒汙破爛,不但頭腫了一個大包,腳踝還扭傷,至今還未痊癒。要是被這些人得知雲龍的下落,雲龍還有命嗎? 不能說!望著爹的鑰兒拼命示意。不愧是父女,心裡的打算一模一樣。 杜老爹勉強抑下心頭畏懼,擠出笑臉回道:「回大爺話,那塊玉,小的是在前頭樹林子撿著——」 「還敢撒謊!」 眼前人好歹全是王府千挑萬選的精銳,杜老爹眼皮子動動,為首的護院立刻知道他沒說實話。 「啪」地一聲脆響,黑衣人甩了杜老爹一個耳刮子。 杜老爹眼冒金星,疼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巴掌印結實地烙在杜老爹右臉頰上,鑰兒一見,眼眶倏地紅了。 「爹——」 黑衣人揪住杜老爹頭髮,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冷酷如冰,一個是驚魂未定。「趕快給我老實招認,玉珮是從哪兒來的!」 「求大爺明察——」杜老爹猛吞唾沫。「小的真的沒騙您,那玉琢真的是——」 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黑衣人冷笑,再給了一耳刮子。 「不准再動我爹一根汗毛!」鑰兒擠進兩人之間,小小的身子緊護在爹身前,含淚的大眼怒瞪著一干人。「你們到底是誰?強闖民宅又動用私刑,在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為首的黑衣人懶得囉嗦,下顎一動,兩個人抓住鑰兒雙臂。 「放開我——你們想做什麼?」鑰兒喊。 一見女兒被抓,杜老爹慌了。「你們別碰我女兒——她什麼也不知道——」 不顧杜老爹叫嚷,黑衣人逕自端著鑰兒的下巴審視,想不到一個粗手大腳的莊稼老漢,能生出這麼水靈清秀的女兒—— 「你叫什麼名字?」他望著鑰兒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鑰兒不畏懼地瞪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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