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珈 > 你的多情太動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直到此刻,她終於願意承認,當初以為成雋就是她「那個人」的想法,是她錯了。他之所以耐著性子跟她來往,或許是因為惻隱之心,還是出自同情,所以才陪著她讓她作了一場美夢,如今他心目中真正的「那個人」出現,當然,他就只能捨下她,去追求他心目中的真愛……

  成雋的真愛,是方羽蟬,而不是她丁娜。

  丁娜忍不住哭倒在地板上。

  一直一直,都不是她!

  這算什麼!

  回到瑞安街家中,成雋在客廳茶几上發現一張字條,跟他家門的備用鑰匙。讀完了字條內容,成雋生氣地將字條揉縐,用力往地上砸。

  這算什麼!當初為了追求他,無所不用其極,鮮花簡訊電話,把他纏得透不過氣,如今要分手,卻只留下一張字條,說祝他幸福!

  見鬼了!

  要他幸福,為什麼不留下來爭取!為什麼不來問問他這個當事人!為什麼聽信別人說的話,即使說話的人是他媽?

  她對他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成雋焦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眼一瞥,他突然看見被丁娜擺在玄關口的陶制花瓶!丁娜每一回換新花,都會告訴他花名,現在正插著的,是鬱金香。

  成雋已經很久不再問丁娜花語了,他自己上網搜尋,找出了一大串所謂的花語,成雋記憶力很好,看了幾回,便把全部的花語都記住了。

  鬱金香的花語是——熱愛著你。

  大笨蛋!既然熱愛他,就該留在他身邊,怎麼會選擇離開他呢?

  「你這個大笨蛋!」

  成雋橫手一揮,差點掃下花瓶,但當手碰觸到粗糙的瓶身,他又突然心軟將手抽回。腦子裡驀地浮現當初丁娜將花瓶塞給他時,那種由衷喜悅的笑臉……

  他知道,他怎麼不明白,丁娜為什麼沒問過他,就決定不告而別。正因為她受不了有天,換由他告訴她,他不要她了,他要跟她分手……

  不!他怎麼可以讓她這麼輕易地離開!他耗費了那麼多時間精力確認自己的感情,好不容易厘清一切了,她卻選在這個時間離開。

  他一定要把她給找回來!

  成雋做下決定,當初是她自己跑來招惹他的,現在她就該負起全責,愛他到底!

  成雋氣衝衝地掏出手機,再撥了一 次田曉吉的電話。

  你最好是開機了,田曉吉!

  峇裡島 四季酒店

  隔天一早,準時八點,丁娜在接待人員阿姜的帶領下,前來和正在做LonlourSPA的小姐見面。Loulour是峇裡島一項著名的護膚療程,據說從前只有公主,才能夠享受這種特殊待遇,最正統的Loulour,還得一連做足四十五天。

  每日Loulour療程最後一項,是浪漫夢幻的花瓣浴,丁娜和小姐見面,就是一個人穿著印花沙龍坐在滿布玫瑰花、雞蛋花的水池裡,一個人穿著棉衫短褲,蹲在池邊展開的。

  「歡迎你來。」小姐是印尼華僑,會說一點基本中文。而預備和她結婚的對象,是印尼當地一名極有錢的富豪,所有她現在所享受的一切,全是印尼富豪疼愛她的證明。

  瞧著小姐那一臉幸福甜蜜的模樣,丁娜臉上浮現了衷心祝福的微笑。

  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才是她理想的幸福世界。雖然她沒法擁有,但不代表她會滿心怨妒他人的幸福。

  拿著筆記本一行行仔細記下小姐喜歡的花種、喜歡的擺設等等等,討論期間,按摩師不斷地拿著椰子殼做成的杓子舀水澆灌小姐黝亮結實的裸肩,半個小時後,按摩師轉移陣地,她斟了一杯淡茶色的飲品給小姐,小姐嫣然一笑,幾口便將茶水飲盡。

  她轉頭看著丁娜微笑。

  「什麼時候可以給我設計圖樣?」

  「明天一早可以嗎?我想趁今天四處看看花材,小姐說的一些花,我不確定峇裡島是否有這麼大的量。」

  小姐應允。「萬一調度上有困難,你儘管找阿薑幫忙。」

  聽見小姐的吩咐,候在一旁的阿薑,同時朝丁娜微微頷首。

  白天,她可以靠著籌備婚禮種種繁瑣雜事,來強迫自己暫時擱置難過情緒;但一回到Villa,仰躺在綿軟的雙人床上休息時,許多情緒,便開始從掩得不密實的心房細縫中,悄悄溜出來透氣。

  峇裡島和臺灣沒有時差,只是峇裡島的生活步調緩慢,天光初暗,人們便紛紛放下工作,返家享受天倫之樂。回Villa洗完澡通常才六點多一些。看著擱在床頭櫃上的旅行小鬧鐘,丁娜黯然地想,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和方羽蟬約會。不知道方羽蟬本人看起來是否和照片中一樣漂亮優雅?不曉得成雋會穿什麼衣服去見她?丁娜又想,嗯,不管他穿什麼衣服,想必都是一樣好看。

  她對他就是那麼有信心。她知道,不管他做什麼打扮,總能輕易吸引眾人目光。

  夠了,夠了,不要再想他了。不管他現在做什麼,都與你無關了,你都已經答應要祝福他了。

  雖然心裡這麼提醒著,可丁娜一睜開眼,眼淚還是一顆顆滾落眼眶,流進耳窩,滑下顴骨,滾進緊抿的嘴巴,偶爾嗚咽啜泣,還可以嘗到自己眼淚的滋味,鹹鹹的……

  丁娜曾經想,為什麼心碎的眼淚仍是鹹的?它不是應該帶有血般的腥味或者苦澀嗎?感覺她的心已融化成為水,沿著她眼眶緩緩滴落,就像蒸餾酒般。

  她已化成了一座眼淚蒸餾器,她無力抵抗哀傷的侵襲,只能張著眼,或閑著眼,任眼淚流了又流,直到她整個人乾涸了為止。

  甚至連她乾涸了,眼淚仍舊能從她腫痛的眼裡淌出。

  她心痛至極……

  成雋啊成雋,這樣的折磨,這樣的心痛,到底要經過多久時間,才能終告完結。

  會不會永遠也沒有完結的一日?

  因為她早已將他的人,深深刻進她心底,她甚至不用回憶,隨便一個眨眼,就能從腦海裡召喚出他俊秀的臉龐,他看著她微笑的樣子……

  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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