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次飛翔(13)_呢喃的火花

十三

　　她在辦公室裡給我打電話，那時候她還是總機，總不停地有電話響起，不停地重複很正規的辦公語言，不停地掛掉電話，不停地笑著跟我說，不好意思。我知道她是一個寂寞的人，她需要我的聲音，我也需要她的聲音。直到後來她調了崗位，不能經常打電話給我了，剩下偶爾偷偷的一兩次。但是，我已經記下了她的聲音。

　　有時候那邊的聲音很低，一般是在中午，她說大大的辦公室裡就只有她一個人，感覺有點怪怪的，我就笑，她總是這樣子，有著小孩子一樣的脾性。她說她公司的寫字樓就在黃浦江邊，她在29樓，從這裡可以看到黃浦江，我有機會去上海的時候，她一定會帶我去淮海路和南京路那邊走走。我問她看到我的時候會不會給我一個擁抱，她說會的。一定。

　　我跟她說我要告訴她一件事，我夢見我到了她的城市，牽著她的手，在她的城市裡慢慢地走著。

　　她跟我說她要告訴我一件事，她夢見了我們的學校，有紅色的磚頭房子，學校前面有一條大馬路，她牽著我的手，在校園裡慢慢地走著。

　　是的，我們的學校有紅色的磚頭房子，學校門前有一條大馬路。我們開始有很多的靈犀和默契。我不覺得驚訝，我知道，她夢裡一定是真的來過這裡了，牽著我的手，在安靜的校園裡散步，不時地回頭對我笑一下。

　　她不懂的字就會問我，我是她的移動字典。我的電腦裡只有她發給我的歌，我每天晚上只聽她給我唱歌，和她一起看ＭＴＶ，她是我的Ｐlayer。

　　她說，"如果我受傷了，決定去你的城市來養傷，會不會幫我租個房子。"

　　我說，"會的，給你找個最安靜的房子，還會把我的電腦給你，讓你寫字。"

　　她說，"那這樣，我們算不算情人呢？"

　　我說，"那就讓我們當情人吧。"

　　她說，"以後你會來上海麼？"

　　我說，"我去上海的時候租不起房子怎麼辦，不過為了見你，我還是會去的，睡地鐵和公園也可以。又不是沒有睡過。"

　　她說，"傻瓜，我怎麼捨得呢？"

　　她說，"如果我去上海，她一定要抱我，親我。"

　　她很瘦，我說我可以一隻手把她舉起來。讓她在空中飛翔……

　　她說她又瘦了，才８7斤。我說我可以一隻手就把她抱起來。可以讓她在我的肩膀上跳舞和飛翔，我可以背著她一起爬上上海最高的樓頂，然後一起在那邊虛構愛情故事，一起合寫一部長篇，然後一起拍成DＶ，不過她說只能她當女主角，我不能當男主角，因為如果我當男主角的話，拍出來的DＶ會沒有人看。

　　她總是說我淘氣，說我可愛。卻不知道是因為她可愛我才可愛。

　　她說她要搬回家去住了，告別以前的叛逆。我說她是個好孩子，像我現在這樣。我們有太多的相似。哭和笑。受傷和邊緣。

　　我跟她說暑假的時候我會去海邊。

　　她說，"你又在勾引我了。"

　　我說，"你來啊，我帶你去海邊，去爬山。"

　　她說，"去海邊可以，爬山不行，體質太弱。"

　　我說，"那我可以背你或者抱你上去啊，你那麼輕。"

　　她說，"背和抱有什麼不同啊？"

　　我說，"背你的時候，你可以偷偷地看我，偷偷地吻我。抱你的時候，我們可以眼睛看著眼睛，然後接吻。"

　　她馬上就發過來一個地雷的圖示，她從來不肯讓我吻她。

　　她說領到工資了，好高興，要去買裙子，她說她的衣服很多。她說，女孩子嘛，總是這樣。

　　她說她看上了兩條黑色的裙子，可是不知道要買哪一條，一條是Ｖ字領的，一條是開襟的，問我哪一條好。

　　我想了想說，"Ｖ字領的，簡單。"

　　她去網吧裡和我視頻，只有我看得見她，她穿著那條黑色的裙子，問我是不是領子太低，胸部是不是太小，我笑她發育還沒有成熟。她馬上就扔過來一個地雷，我告訴她，我正隔著螢幕偷偷地親她呢，可是顯示器的螢幕好髒。她就在那邊咬著手指頭笑。

　　她有著白皙的肌膚，順滑的長頭髮，還有細長的手指，笑起來眯著的眼睛，深深的酒窩和尖下巴。

　　我求了好久，到最後要下機的時候她才肯站起來，讓我看看她穿著裙子的模樣，看她的身材。可是當她轉身從鏡頭裡離開的時候，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背景，恍如隔世，留下一個人的寂寞。

　　我還是喜歡晚上的時候和她聊天，沒有視頻，但是我可以看她發給我的照片，她說她有很多的照片，正在想著如何能和我連線，讓我自己到她的電腦上拿。

　　她有時候會半夜爬起來，和我聊天，她知道我肯定在的，只要她想和我聊天。

　　我喜歡一邊跟她聊天一邊寫字，她說她不行，她只能陪我聊天。平時我們總是在不停地寫著東西，寫一半的時候就傳給彼此看，然後一起發在網站上，我們的題材往往是如此的相似，因為我在寫她，她在寫我。我們是如此的相似。

　　是的，碰到一個和自己很相似的人，那種感覺，很特別。

　　我是個沒有愛情的人，她就感歎我太純潔了。她會一點一點地跟我說她所經歷的感情。她說她不是個好女孩，容易讓人受傷，她不想讓我受傷，叫我不要想太多。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不想讓我愛上她。

　　我不，我是個很固執的人，跟她一樣。自戀而又傷感。

　　她在網上尋找各種的ＭＴＶ然後發給我聽，她說，這些都是她喜歡的歌。

　　她跟我說她剛才放歌給一個男孩子聽，《聽，海哭的聲音》。那個男孩子哭了，和她視頻的時候哭了，他說他愛她，想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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