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坐著看花,站著消逝 >


  全體哄堂大笑。

  老酋一邊笑一邊去看著萬花豆,萬花豆笑得很弱,老酋只覺得她的臉蛋越發的白皙了,白的耀眼,白的刺目。

  老酋此刻雖然面色潮紅,但腦子仍然保持著難得的清醒,見萬花豆麵色有些過分的蒼白,便開口問道:「你沒事兒吧?是不是酒喝多了?」

  有一次為了數學測驗過關,老酋作弊,被發現後,遭到了嚴厲的處罰,顏面盡失,她沒有摒棄他,她盡她所能去安慰他,讓他曾經屈辱的卑微,彷佛水泡般消逝。

  在良木緣裡,他倆的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倆人互吐衷腸,原本一個玩笑,就此變成了一場漫長的愛情連續劇。

  情人節,他為了寫自己的書,忘記了作業,忘記了吃飯,忘記了她。完稿之後,她沒有過分的埋怨於他,卻還熬夜為了把書列印出來,製作成情人節的禮物。

  老酋清晰的感覺到,回憶越幸福,現實就更殘酷,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一縷縷的勒斃,喘不過氣,周圍的空氣,一點點的變冷,變硬,硬得像黑色的花崗石。

  似夢似醒間,他似乎瞅見了一道走廊,一個嬌好的身影,若應若現,他似乎瞬間從靈魂中迸發出驚人的力量,想掙脫虛弱的束縛,去追尋那嬌好的影子,突然間,腦袋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讓他停了下來,等他再抬頭,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影子已經消逝在那走廊裡了,他不顧一切捨命沖了上去。他才發現,這走廊是如此的狹窄,細長,影子也被這狹窄的通道殘忍的擠死,他,終於感到,有些累了,是啊,累了,心累人就累,他閉上了眼睛。

  隨後,漫長的黑暗淹沒了他。

  第二章

  ——生活,若是不願掙扎,那就終結在悲傷裡。

  黎明在醫院格處珍貴,因為看見黎明就證明你活著,活過了死寂的長夜。

  所以,醫院一到黎明就開忙,走廊裡伴著打掃聲,響起了紛踏的腳步聲。

  眼前是一種黏乎乎的黑暗,彷佛眼睛已經被粘死了似的。

  海潮般一陣陣的疲憊,讓她連睜開眼睛都成了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萬花豆在室外頻頻傳來的腳步聲中強自睜開眼,彷佛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連思考都成了一種奢侈。

  沒有想像中撕扯的疼痛,也沒有刺目而囂張的光線,只有一種讓人迷茫的昏沉。

  她吃力的看了看牆上高掛的鐘,臨晨五點六十五分,又一個黎明。

  時針在冷漠地滴嗒行走,給生命讀秒。

  潔白的病房,潔白的床單,白得如天使的羽毛織成,病房,永遠是最需要天使的地方,所以是白的。

  她看到了趴在床邊上熟睡的一身黑色衣裝的老酋,那熟悉的臉龐上,多了幾許來歷不明的憂傷。眼角隱隱有淚的痕跡。

  這淚痕刺得萬花豆心痛,老酋是個率性男兒,敢做敢為,風趣幽默,打架流血不喊痛的男兒,在她睡著時老酋獨自流淚了。

  第一次與他的相遇,他是那樣一個古怪的人,能在文學社幾十個人的眼皮子低下,公然念出司湯達爾的「我認為我是為最高級的社會和最漂亮的女人而生的。我很強烈地盼望盼這兩件東西,而且配得上他們。」也許,就是從那一刻,他倆的命運,就因為上天一場隨性而高明的玩笑,被牽扯到了一塊兒,她有時癡癡地問自己:「我是最漂亮的女人嗎?」

  也許,如果她知道他就是BLOG上的鐵屋中人,有許多的事,便會如昨日陽光中的淡漠一般,被輕而易舉的刪除,逐漸的,成為隱去的漆黑。

  也許,若他沒有誠實的告訴她關於他作弊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就都會成為索然無味的回憶,被隨意的塵封,留給散場後的青春。如果還會有回歸,那必定會是以憂傷者的姿態。

  良木緣西餐廳,就像愛情的加油站,從那時開始,愛戀以幾何倍速奔向癡情。

  過往的片斷零零碎碎的在萬花豆腦中復活,就像在播放一場老舊的黑白電影,無聲無息流淌又純淨清晰。

  此時,萬花豆已經知道了自己虛弱不堪的真相。不是什麼感冒發燒,也不是什麼過度疲勞,僅僅是一個簡單得猙獰的詞語,白血病,又名血癌。

  如果不是化驗單上寫得清清楚楚的陽性字樣,也許,她只會簡單的認為這是一場技術含量極高的電影片斷。

  不過,終究是血癌啊,萬花豆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死神對她露出了猙獰的笑臉,那笑容,彷佛是棺材上華麗的裝飾,是添加上去的虛偽。

  她想了很多,無數個曾經,彷佛猛獸般兇猛的撲來。從來沒想到,僅僅是回憶的東西,也能讓人感到撕心裂肺的痛。

  回憶本是遺棄的過往,她把它當作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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