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看花，站著消逝(2)_唐朝

二

　　千面王一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大家：「你們考到孔中這所名校來，勤奮學習的一個重要目標是什麼？」

　　綽號二老師的羅大壯站起來說：「為了在高中和大學繼續就讀名校。」

　　二老師羅大壯，名如其人,長得十分高大魁梧, 一米八0，國字臉，最大的是鼻子，比成龍的大鼻子更顯榮耀。有個經典動作，每次他在脾氣爆發之前,鼻子總會一聳。初一時性格火爆又幽默風趣，是個有些令人琢磨不透的人，舉止之間頗有老師風範。歲月又逝一輪，二老師更老成了，當了班長，也更冷峻了，回答問題總是簡潔、直接，有效，一劍封喉。

　　二老師的回答沒人反對，因為班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從小學起，甚至從幼稚園起就是從名校到名校。名校不僅是榮譽，還是登上富貴榮華的階梯。

　　富貴榮華不知從什麼時候，成了師生共同努力的神聖目標。富貴榮華說起來油膩膩的，挺俗，但在當下，多少信仰的聖潔，居然都不如這油膩膩的玩意爽口。

　　千面王滿意地笑著說：「謀非凡之事，做非凡之人，要付出非凡的代價。為了明年的中考，這學期的暑假少放二周，提前學初三的課程，這樣，明年中考時就可以提前進入複習，考個好成績。但是，假期補課，必須是自願的，大家同意嗎？願意參加的請舉手？」

　　酷熱中汗涔涔的全班，沒人說也不敢說不同意。殘酷的考試競爭，使人早已不是人，名校培養的就是考試金剛。

　　全班的手齊刷刷舉起，千面王一看，只有老酋一人沒舉手。

　　千面王詫異地看著他，問道：「趙求思，能說說你不參加的理由嗎？」

　　綽號叫老酋的趙求思，是個千面王又頭痛又喜歡的人物，性格忽陰忽陽，一雙星目中總透著點迷離，身材清修，快一米八的個子高而不壯。酷愛文學，初二時出版了長篇小說《豆蔻花開花識愁》，成了90後小有名氣的寫手。

　　老酋一聽補課半個月，正尋思著這樣一來，他和洪豆豆準備去青城山玩的計畫就全打亂了。一走神，忘了舉手，千面王一點他的名，他回過神來，忙站起來說：「我沒意見呀，我參加。」

　　千面王問道：「你剛才為什麼不舉手，是猶豫嗎？」

　　千面王心裡明白，但凡是人肉做的學生，經過了初二緊張的考試，面對酷熱的天氣，很少有人願意在這沒空調的教室裡補課的。但為了保證補課時大家的專注和熱情，絕不容許班上有畏難情緒滋生漫延。

　　天堂的路是荊棘和血淚鋪成的。

　　成功，必須滅絕一切猶豫和畏難。

　　所以，千面王死盯著老酋問了一句。這一句，既像是問老酋，又像是問全班同學。

　　老酋見千面王和全班的眼睛都盯著自己，忙狡辯說：「我沒猶豫呀，我是在想，為了中考，老師一不怕熱，二不怕累，我很感動。我正想寫一首詩呢。」

　　一聽老酋正在琢磨著寫詩，全班都笑了，因為全班都知道老酋這時說寫詩，一定又是邪勁上來要搞怪了。

　　千面王也笑了。她笑著對老酋說：「把你的詩念出來大家聽聽。」

　　老酋沉思了一下，昂頭念道：

　　「葡萄美酒開水杯，

　　放假想玩功課虧。

　　熱死教室君莫笑，

　　中考抱得狀元回。」

　　老酋一念完，全班都被老酋的急智打油詩弄笑了。

　　老酋卻一點也不顯尷尬，又是滿眼迷離，仿佛這首詩不是從他嘴裡出來的。

　　千面王和全班都知道老酋這首詩吟的不是真心話，是假話。

　　把假話當成真話聽，早己成了當下流行的傳統。

　　千面王就認定老酋詩中所言是真話，大大肯定了老酋的「熱死教室君莫笑，中考抱得狀元回。」又闡明了一番道理，最後，講得連千面王自己都相信了每個同學都自願得迫不急待的要補裸了才甘休。

　　千面王講完後，意味著初三提前開始了。學習委員正版西施隨即就把未來十五天補裸用的初三的語文，數學，英語，物理的課程表發給了大家。

　　正版西施正名文麗，是班花，其實和文麗差不多漂亮的女生還有幾個，但文麗是區上的優秀學生，成績在班上始終名列前茅。她從不刻意打扮自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自然有一番神韻，老酋曾有詩雲：西施如此多嬌，引班上男生競折腰。

　　十五天的初三新課在酷暑中結束時，千面王也嚇了一跳，她萬萬沒想到，在汗大流課大補的刻苦中，全班有十一個學生汗水都熱幹了，中暑倒下了，最後一個倒下的是暑天患了熱傷風的正版西施文麗。老酋也熱暈了好幾天，好在還有幾滴汗滋潤著，沒有倒下。

　　十五天的補課一結束，老酋、萬花豆，愣頭青、盜版西施，愣頭青的表妹趙秋月一行人熱怕了，直奔都江堰青城山去避暑。

　　晨霧初?，江風撲面，遊客稀少，一片寧靜。

　　在都江堰的安瀾橋頭，面向從兩岸青山奔瀉出的滾滾岷江，左鄰都江堰寶瓶口，內外兩江滔滔分流，右鄰依山而建巍峨莊嚴的二王廟，開鑿都江堰的李冰父子的塑像高高在上，俯看江流滋潤著成都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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